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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舟唱晚,落霞與孤鶩齊飛。
一派盛世風光。
青柳江是鵝卵石河,村口那一段是一個無名急灘,下河段水流僅齊腰膝,上河段極深,在扇面村歷史上淹死過不少玩水的孩子。
歇息一天避過暑熱的漢子放出了木筏,在上下河段打漁,若是收穫豐盛,第二日便起早到六十里外的順江集上賣了換幾個零用。
李夫子一手提著魚竿和魚篼回到私塾,對著課堂裡喊了聲散學。
嘩啦啦啦一下,四五十個十來歲的少年少女衝出課堂,女孩子結伴回家,男孩子則衝到青柳江畔下河段,脫光衣服就往水裡跳。
大多赤身裸體。
小村裡的人對此司空見慣,也沒人去管。
江邊長大的孩子,誰不是浪裡白條……
李夫子放下楠竹製作的魚竿,喚住最後出來的李汝魚,“汝魚,晚上就在這吃飯罷。”
李汝魚哦了一聲,伶俐的去將魚篼裡幾尾肥美鯉魚倒了出來,又從廚房找了把尖刀,輕車熟路的剖魚洗淨,然後從泡菜罈子裡取了些老壇酸菜出來。
炊煙繚落……
李夫子欣慰的看著李汝魚在廚房裡忙前忙後,愜意的到後院提了壺酒出來,搬了個椅子坐在私塾前。
望著一江東去,天邊落日昏黃,河中小兒遊蕩,江山秀麗如人生悠長,轉眼已是多少春秋,忍不住搖頭晃腦吟了一句:“人生得意——”
卻曳然而止,心有餘悸的看了看滿天晚霞,長出了口氣,還好還好,沒有晴空起驚雷。
回首看了一眼廚房裡那個少年。
吃百家飯長大,成熟得不像個少年,話不多,卻總是能一針見血,雖然讀書天賦算不得什麼,若是去參加科舉,估摸著考不中進士,但自己就是沒來由的喜歡這個孩子。
是因為他目光裡的堅毅,還是因為對艱難生活的倔強不屈?
這孩子啊,就如泥濘裡的小草。
屢折,不斷。
想了一陣,忽然自嘲的笑了起來,提起酒壺抿了一口,喝酒喝酒,想這許多作甚,人生就是這樣無奈,就算想直接幫助李汝魚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只能選擇漫長的一條道路。
誰叫這個世界對自己這類人如此苛刻呢。
不見下午那個黃巢,都還沒來得及領略這大涼王朝的錦繡山河,就乾淨利落的被一雷劈死。
李汝魚端出熱氣騰騰的酸菜魚。
拿了兩副碗筷,然後恭謹的坐在夫子一側,也不言語,細嚼慢嚥。
吃得很專心,也很仔細。
認真對待每一顆飯、每一片魚肉和菜。
李汝魚很感恩。
感恩夫子,也感恩這些飯菜。
自己生下來就是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飽一頓飢一頓,以前沒有生活自理能力,永遠不知道下一餐在哪裡,或者根本沒有下一餐。
食物對於自己而言,是命,於是深懷感恩之心。
李汝魚放下碗筷,“夫子,我吃好了。”
李夫子喝著酒,笑了起來,“聖人有語,食不言寢不語,但不須拘泥,人生啊不能這般拘束,瀟灑活著才是快意。”
“好的,夫子。”李汝魚認真的記了下來,但知道自己做不到夫子這般寫意。
然後又認真的問道:“夫子,學生有些疑惑。”
李夫子灌了口酒,齜了齜牙,“問罷。”
李汝魚轉身,從自己的書中翻出寫了十來個人名的那張紙,依然是一臉認真:“夫子,村裡這些年被雷劈的人極多,太過詭異,而且這些人都有共性。”
李夫子愣了下,臉色湧起一抹奇怪的神色,欲言又止。
李汝魚低頭看著紙上的名字,沒發覺夫子的異常神色,“去年楊家兒媳婦說她是花木蘭,被雷劈了,前年張家小叔說他是趙括,被雷劈了,今天傻兒子說他是黃巢,也被雷劈了。”
抬起頭,一臉求惑,“夫子,我翻盡私塾裡所有書,沒發現關於花木蘭、趙括的任何只言片語。”頓了下,神色有剎那哀慼,旋即一片堅毅,“歷史上也沒有國號唐、周的王朝。”
李夫子一臉蛋疼。
我倒是知道,可我不能說,說了,我就會和他們一樣被劈成一段焦炭。
思忖了一陣,才不徐不緩的說道:“汝魚,你一直惦念此事,是因為你父母的緣故?”
李汝魚沉默不語。
李夫子長嘆了口氣,“世界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