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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汝魚絲毫不懷疑,自己露出絲毫破綻,老鐵的繡春刀就會出鞘,雷霆萬鈞的將自己一刀兩爿——這些日子相處,發現老鐵深不可測。
沉默著……
許久才道:“我不是。”
老鐵嗯了一聲,沒有鬆懈,“沒有異人會承認自己是。”
李汝魚知道不說點什麼,老鐵不會信任自己,思索了一陣,先將繡春刀放下,示意自己不會有威脅,老鐵卻死死盯在自己腰間長劍上。
只好無奈的將長劍摘下,放在繡春刀畔。
雙手一攤,“我姓李。”
頓了一下,又輕聲道:“李長順也姓李。”
這是一句廢話,李長順當然姓李,但李汝魚接著了句,“他是我爺爺。”
老鐵愕然。
李汝魚想起了過往,臉有悲慼,低沉著聲音:“老鐵,你既是江秋房的總旗,應該知曉當年扇面村有一家四人皆被雷劈死,也就是北鎮撫司口中的異人,而我,就是那家人唯一的倖存者。”
老鐵口瞪目呆。
許久,才看著沉浸在過往悲慼裡的李汝魚弱弱的問道:“所以,這才是趙長衣將你帶出扇面村的原因,他以為你是異人?”
李汝魚搖頭,“誰知道呢。”
當然不會說出全部真相,若是告訴老鐵自己雷劈而不死,鬼知道他會怎樣反應。
老鐵思忖良久,鬆開了按在繡春刀上的手,隱然想透了一件事,如果李汝魚是異人,絕不會乖乖的受趙長衣襬布。
這當中應該還有隱秘。
有種感覺,咱們大涼這位閒安郡王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李汝魚,很可能就是這局棋的神來之筆。
對李汝魚道:“暫且信你,在這裡看著屍首,老子去通知江秋州官署,死了個人,而且是被人用弩箭射殺,這種兇案還是交給知州來處置。”
李汝魚訝然,“這不是咱們北鎮撫司的事情麼?”
方才三老鼠臨死前說知州在調查什麼,後面的話沒說出來就被滅口,這件事明顯和知州有關係,老鐵還將兇案移交到江秋州官署那邊,這是自毀證據啊。
老鐵笑了笑,裂開一嘴老黃牙,卻像一隻老狐狸,“是咱們的事,但是麼……”頓了下,“死人不會開口,活人可以。”
說完提著旱菸杆優哉遊哉的出門。
李汝魚恍然大悟,老鐵這是要打草驚蛇。
走出公衙的老鐵嘆了口氣,入職江秋房數年,自己不曾辦過一件關於異人的案件,基本上在這裡混吃等死,是以趙長衣這個閒安郡王在下一盤什麼棋真的不重要,是以李汝魚是不是異人也不重要。
異人……也是人。
想起了曾經過往,老鐵渾濁的老眼裡浮起一抹晶瑩。
我整整後悔了近十年。
李汝魚看著三老鼠的屍首,想起他臨死前的話,江秋知州在調查,為什麼要調查,又在調查什麼,調查誰,是關於異人的事情,還是關於自己的事情?
趙長衣是個郡王,這一點是李汝魚沒想到的事情,老鐵說出這個真相時李汝魚還當他是開玩笑,可結合種種跡象,李汝魚不得不信。
趙長衣真是大涼的閒安郡王。
封號倒是有趣。
閒安……是大涼女帝想讓他閒安呢,又或者是大涼趙姓皇室想讓他閒安?
將夫子贈給自己的長劍配在腰間。
又將繡春刀握在手上。
左刀右劍有些不倫不類,不過真遇到事情,李汝魚會毫不猶豫的丟刀拔劍,繡春刀不過是彰示自己北鎮撫司緹騎身份的道具罷了。
夫子說過,人間事求一快意灑脫。
不管趙長衣想利用自己做什麼,自己只管順心快意行事,也可以利用他讓自己成長壯大,最終找出異人的真相。
那一日,也能跳出他佈下的這個局。
我不甘為棋子!
江秋房公衙和江秋州官署背靠背,老鐵去的返的快,隨他一同的還有江秋知州,身穿緋色官服,頭戴璞頭帽,年三十七八,狹長削瘦臉頰不苟言笑,留著兩撇美須半寸美髯,儒雅之氣溢於言表。
沒甚官威,卻更多謙謙君子風範。
被一旁賊眉鼠眼的老鐵一襯托,這位徐知州簡直就是謫仙一般的瀟灑帥氣人物。
在這位知州身後,跟著兩名披甲州兵,按刀隨行亦步亦趨。
李汝魚第一次見到江秋知州。
行禮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