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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房裡無人。
李汝魚沒有多想,隨意找了件衣服蓋在那女子身上,繼續在徐府的陰影裡遊走,雖然地形圖有誤,但此刻徐府已沉睡,找個書房不難罷。
這才是讀書人的世界!
站在徐繼業書房裡,李汝魚內心震撼。
徐府中堂後行,穿過一段廊橋棧道便是並行兩院,一院華麗,雕樓玉徹並排數間,似是徐繼業和夫人小妾臥榻的主院;一院清幽,假山水榭亭臺樓閣皆有,栽著梅蘭竹菊,精緻典雅,正是書房。
或者稱之為書院更合適。
書房兩間,珠簾門相接,右側一間書櫃林立,藏書之豐讓人眼花繚亂,李汝魚隨意拿了幾本,藉著窗外星輝翻了翻。
《重山石記》、《齋溪文集》、《長生風》、《論君策》、《青玉歌》……
都是些古豪今儒的大作。
這倒是不奇怪,畢竟徐繼業是正兒八經的科舉入仕,且徐家世代書香,這些藏涉獵雖廣,也只不過是徐家的底蘊之一。
真正讓李汝魚吃驚的是《齋溪文集》、《長生風》這兩本,書中扉頁有印。
大涼太祖定國之後,杯酒釋兵權,又提出與文人共治天下的基本國策,使得大涼的讀書人地位驟然拔高,世代以下,清流名儒便成了大涼天下的鼎柱。
偏生讀書人風騷,每每看到有好書好畫或者好貼,便會蓋上自己的寶印。
又以兩百餘年前,大燕昭王后人造反覆國時,坐龍椅的那位涼文帝為甚,這位諡號為“文”的君王一生有印無數,有事沒事就在名畫名帖上蓋印。
當時他得到一幅大燕朝畫聖的《春雨望煙》真跡,愛不釋手,稍有閒暇就拿出來把玩一番,心中一陣騷動便要落下一印。
半年之後,那幅《春雨望煙》上竟有涼文帝璽印十數處,讓人啼笑皆非。
但也使得《春雨望煙》價值連城。
宮廷儲存了百餘年後,仁宗朝時西北叛亂,大將軍霍燕青揮師平定西北,仁宗陛下高興過了頭,不僅封其為王,還將《春雨望煙》賞給了他。
後來霍燕青找到慕容天河,揭竿而起光復大燕,兵敗被殺,《春雨望煙》不知是毀於戰火還是流落民間,自此再無蹤跡。
所以藏書印章實屬正常,但詭異的是這兩本書皆有兩印,篆體,一印“秋湖”,一印“東籬”。
秋湖,是徐繼業。
號秋湖先生。
而東籬則是蘇伴月,字韻儒,號東籬居士。
這兩本豁然是那位被滅門的清流大儒蘇伴月的藏書。
李汝魚又去翻了一陣,發現藏書之中,十有其四五蓋有“東籬”章印,又加蓋了“秋湖”印,難道是當年蘇伴月被滅門後,徐繼業收集過來的。
僅是這些藏書就價值連城。
看來當年蘇伴月得罪北鎮撫司而被滅門一案,並不是表面那麼簡單。
這位徐知州水深著吶。
藏書間隔壁是徐繼業看書潑墨的地方,桌椅皆是百年梨花木,筆墨紙硯無一不是價值千金的精品,尤其是那兩方玉石鎮紙,一貔貅一綵鸞,栩栩如生令人愛不釋手。
聞著沁人心脾的書香墨味,李汝魚由衷感覺,有錢真好。
收懾心神,翻箱倒櫃尋著暗卡,徐繼業若是和臨安大人物有書信往來,必然藏在隱秘處。
還真找著了暗格。
有幾封書信,徐繼業確實和臨安某位大人物有來往,李汝魚看了一陣,皆是官場上的利益勾搭,最後找到一封關於自己的書信,僅有幾句:徹查北鎮撫司江秋房緹騎李汝魚,若是異人,誅之,若是大燕慕容一族後人,活捉密送臨安。另,秋歌入臨安一事已呈垂拱殿,靜待聖意。
所有書信皆沒有署名落款。
李汝魚唯有苦笑,有些奇怪,這些書信徐繼業為何不燒燬。
保留起來作甚,是在給他自己留後路?
將書信原封不動放回,又尋了其他地方,無所收穫,李汝魚悄然退出書房,在陰影裡遊走,所幸被自己打暈的那女子還沒醒過來,得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徐府。
只是李汝魚怎麼也沒想到,在他離開徐府的時候,陰影裡站著個人。
一身儒衫的徐繼業。
真以為我徐府是市井瓦子,可以讓你來去自如如履平地,那是我請君入甕來——否則你那麼容易找到那些書信。
只是吃了個暗虧,沒料到女兒被他撞見。
徐繼業冷冷的看著李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