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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中,自己聽這位看不見卻能感覺到的人說了冗長的一生,也是波瀾壯闊的一生,尤其是七千鐵騎北上、取城三十二座伐兵三十萬而攻克洛陽那一段,聽得熱血沸騰。
這已非人力。
君子旗從沒想過,世間有人能做到此等神事。
然而歷史上並無此等記載。
那人說完後,依然落寞,許久不做聲。
而自己的意識也越來越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百年漫長,自己耳旁已經響起眾安堂兄弟的爭論聲,大夫的嘆氣聲,以及母親的啜泣聲……
那人的存在越來越弱。
恍惚中,聽見那人一聲長嘆。
又聽見風鳴馬啾啾,腦海裡似有西風來。
那人彷彿上馬。
說,我在這裡,你若需要,呼喚我的名,我便來,你若不需要,你依然是你。
白馬嘯西風。
那人於腦海裡天地間縱馬而去。
似有聲音響起:吾名陳慶之。
迴盪不絕。
自己在眾安堂兄弟驚喜目光中,在大夫不可思議的愕然眼神裡,在母親悲喜交加的淚光裡倏然翻身坐起。
說出來你可能相信,自己死而復生。
其後,自己帶著三位和父親歃血過的眾安堂叔叔,親自去了江秋州,腦海裡不再是迂腐的讀書人條理,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思奇略。
江秋州一戰,眾安堂雖只四人,卻如千軍萬馬神出鬼沒,青龍會江秋州的龍頭,那位主簿被自己挑殺於江秋湖畔,又拋屍至青柳江。
其後更是挑了數處青龍會勢力,讓江秋州的青龍會陷於癱瘓之境。
而自己行事,竟然無一紕漏。
那位江秋知州徐繼業明明知道是自己做的所有事,卻偏生拿自己沒有任何辦法,只得出面調停,和銀鉤賭坊大當頭王吉立下約定,青龍會眾安堂從此河水不犯井水。
其後眾安堂的種種手筆,皆有腦海裡那位白馬陳慶之的記憶痕跡在其中——當然,大部分還是自己這些年讀書學來的道理。
然而君子旗依然覺得很諷刺。
因為徐繼業死了。
得到的訊息,他死在北鎮撫司江秋房緹騎李汝魚之手。
徐繼業是位異人。
諷刺的是,自己如今也算是半個異人,今後恐將面臨北鎮撫司這尊陰影裡的噬人兇獸,尤其是沈煉調赴臨安,長陵府西衛十三新任百戶是矩州柳向陽。
這是個狠辣角色。
也許,說不準哪一日,北鎮撫司江秋房那個緹騎李汝魚就出現在了回龍縣境內。
君子旗隱憂,今後眾安堂何以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