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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尷尬的將領會議。
從副將夏侯遲,到諸多部將,沒有一人對李汝魚抱有絲毫的好感和希望。
觀漁城是個好地方。
地勢獨特,歷來皆是可攻可守的軍事重鎮,雖處左翼前鋒,卻罕少受到北蠻大兵壓境,過往多有世家子弟來此鍍金撈軍功。
又因其軍事戰略地位,縱然是開封岳家王爺,也不敢輕易把觀漁城正將的職位授給那些來撈取軍功的世家子弟。
歷任正將,皆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老兵老將。
副將和部將中,或有一些尸位素餐之人。
但這一次截然相反,而且是在即將起戰事的關鍵節點上,那些個部將由不得不怨。
臨安某些人為了利益,已經不惜如此喪心病狂了麼?
觀漁城正將,帥六千人。
一個少年?
和送死何異!
沒人說話,偌大的議事廳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李汝魚環視眾人一眼,知道他們心中的想法,但有些事不是能說出來,況且自己心中也沒有多少把握。
欲言又止。
又半晌,李汝魚才淡然的道了聲,“各司其職,先如此罷。”
要讓這些老兵老將歸心,只有一個字。
殺。
他們只信任血和刀。
唯有一場戰事,才能讓這些鐵血男兒信任自己,說再多都是多餘。
於是,這是整個北線戰場上最為詭異的一場軍事會議,十二位部將,一位副將,加上一位十五歲的正將,十四人大眼瞪小眼了小半個時辰,最後正將李汝魚只說了一句話就散場。
在一旁作會議記錄的軍機郎頭疼萬分,只好如實記錄,當夜送往開封。
永貞元年的夏初,醞釀半年的戰事倏然間爆發。
右翼的檀州和薊州,率先迎來北蠻大軍的箭雨潑城,檀州城外,三萬北蠻大軍收攏之後,悍然發動攻城,先是箭雨潑城,其後驅趕賤民攻城,再其後是精銳步兵。
於此同時,薊州也迎來了北蠻大軍的箭雨。
血戰。
北蠻在大涼右翼的檀州和薊州,投入兵力共計五萬,意圖撕開一道口子,繞過左翼的觀漁城和中路的新州、宣化和延慶三城,劍指開封。
三日,檀州城破。
守將謝勉留下四千屍首率軍倉惶後撤,屁滾尿流如喪家犬,被北蠻鐵騎盯在後面窮追猛打,直到潰軍湧入順州,北蠻鐵騎才大勝而歸。
檀州至順州,又留下三千兒郎屍。
這位兵部儒將成了笑話。
謝勉,出身陳郡左謝,先前在兵部掛職,年關後調往檀州任守將,在從臨安出發時,意氣風華的說,我大好男兒當一手持劍一手舞墨,盡取北蠻偌大頭顱,以平山河之患。
一場慘敗,謝勉自雲端跌落地獄。
當日,開封府公事文送遞順州,檀州守將謝勉軍前問斬。
陳郡謝氏一位前途無限的年輕儒將,就此隕落。
隨著謝勉一起被問罪的,尚有其他三位世家子弟,加上在檀州城內以及被北蠻追擊而死的大小將領,僅此一戰,世家子弟死九人。
陳郡謝氏兩人,清河崔氏三人,陝西李家兩人,揚州王家一人,建康周家一人。
其中清河崔氏一人,李家一人,周家一人,皆懸名北鎮撫司名冊。
為異人。
檀州陷落,薊州岌岌可危。
和那位成為笑柄的謝勉不同,薊州無畏死之人,守將柳先開,河東柳家老相公柳正清長子,雖無謝勉之紙上談兵的才氣,亦無謝勉劍開甲士的霸氣,唯有一心不泯。
忠心。
這位年過知天命的儒將身先士卒,按劍立城頭,無懼北蠻箭雨。
大笑復大笑。
拔劍出而聲震雲霄:“我大涼無畏死之將,亦無畏死之兵!”
戰!
來戰!
剛調任薊縣擔任縣令的讀書人周懷素,亦按劍上了城頭,輔佐東門之防衛,這位新近入仕的讀書人話不多,卻有狂儒本色。
親手劈殺了三位爬上城頭的北蠻蟻兵。
慘烈戰事下,東門守將身死,周懷素拿了指揮大權,第一日戰事結束時,北蠻鳴金收兵,這位狂儒竟然率領城內五百鐵騎,開城門而追擊。
殺了北蠻一個措手不及。
殺敵百餘人後,在城頭弓弩手掩護下,又繞城一週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