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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睡了,你給我唱阿孃唱的歌吧?”
從前,胖嬸總是會給小風唱一首家鄉的小調,奚蘭時常躲在屋後偷聽,她從沒唱過,但那調子就這樣輕緩而沉重的從她嘴裡哼了出來。
“此生有幸得君憐,美人紅妝伴君畔,緣來緣散,不知君可安。龍門一躍負此生,孤命舍愛憶流年,神鬼在前,且道世人怨。再見冬雪飄九天,三軍血染邙山戰,不如不見,難能視真顏……”
血氣正在瀰漫,火光還未消散,生命在這一刻亡矣,但時間,卻在這一刻停頓了!
終於,那個她以為會永遠無憂無慮下去的傻子風,在她面前,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她沒有動,僵硬的坐在血泊之中。
餘光裡,有數雙複雜的眼睛正望著她,她恍然看去,便見無數張熟悉的面孔,他們的臉上,有麻木、不忍和遲來的憐憫;但還有一人,火光在他背後,將他坐在駿馬上的身影,暈染上了血色,奚蘭看不清他的臉,卻能從那模糊的輪廓中,看到無盡的冷漠。
“胥王妃……”
有人在靠近,尊敬喚著她的稱號,似乎帶著歉疚。
他們自然應該歉疚,他們殺了無辜的人。
奚蘭依舊沒有動,她久久的望著那抹馬上的身影,耳畔卻只能聽到嚴明對她說的那句話。
王妃,王爺變了!
變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明白,到這一刻,她不明白,半人半魔,到底是人還是魔?
“王妃!”莊智謀上前,再次喚了她一聲。
“滾!”她突然失控地大喊了一聲,其他人都下意識的低頭往後退去。
他們從未見過,那個冷靜睿智的王妃這般模樣,沒有人再敢上前,更沒人敢多說一句。
片刻,奚蘭的目光,終於移向了離她最近的莊智謀,不久前,她被擄出城時,是這個人將這隻商隊,迫不及待的趕出城。只怕那時候,他們就知道她在馬車裡了吧?他們將這隻商隊放出城,還等了這麼久才動手,原來,是為了找一個寬闊僻靜的地方,斬草除根罷了!
而操控這一切的人是誰呢?
“李淮……”她聲音沙啞,但卻格外清楚。
在人前,她從來都只叫他為‘王爺’,這般直呼他名諱,是極少的。
李淮的馬兒向前邁了幾步,就這樣從上往下打量著她。
從她那雙埋怨而憤怒的眸子裡,他看出她在等待他的解釋,良久,他嘴裡淡淡的吐出幾個字:“他們都是該死之人!”
“該死之人?”奚蘭從地上爬起來,她的裙衫上,全部是血。
風亂她的長髮,有一些被淚水黏在了臉頰上,而她的憤怒中,帶著一種剛烈的美,令人觸目驚心。休何島扛。
然而那本該自責的人漠視的看著這一幕,全無絲毫動容,只說:“蓄謀劫持胥王妃,罪該萬死!”
奚蘭聽見這般冷血的話,失聲質問道:“那小風呢?小風什麼都不知道,他是被人利用……”
“不管是誰將胥王妃帶進了危險之中,這都是他應受的懲罰!而你身邊,也根本不需要這樣的累贅!”
他的聲音,就像從地獄裡傳出來的,再一次讓奚蘭深刻意識到,什麼正在起著變化,她心中憤怒又害怕,這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最後竟讓她淚如泉湧。
“他是小風啊!他是從小被我照顧大的馮小風啊,李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還有沒有人性?”
她指著他,發了瘋的衝他吶喊。
也許是想讓他醒悟,良心發現,可是卻是徒勞。
無論她如何辱罵和指責他,他甚至都不曾下馬來,就一直保持著那高高在上冷漠的姿態,俯視著她這愚蠢的哭鬧。
等聽夠了她的哭鬧,還無動於衷的下令:“將王妃帶回去!”
王府衛不敢不從,正要朝她靠近,她將頭低下去,眸子看著小風逐漸僵硬的屍體,冷聲說:“誰敢碰我?”
李淮的眸波終於閃動了一下,但只有剎那。
莊智謀為難的看向他:“王爺!”
“將這些屍體處理好再回來!”
然後,他調轉馬頭,帶著兩隊王府衛,離開了!
奚蘭緩緩抬頭去看,只見那抹在火光中,逐漸消失的人影。
這一刻,她知道,那遠去的不止是李淮,還有他們曾經擁有的一切。
那具肉身裡,住著兩個靈魂。
一個溫熱的,一個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