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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念慈一路上始終陰沉著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這也就罷了,周明瑞因為跟李曄關係還不親近,所以話語中總是有意無意吹捧平盧軍,落實到眼前戰事上,就免不得對敗於蕭縣的趙念慈冷嘲熱諷。
“時人往往將岐王麾下兵家戰將,跟高駢麾下儒門儒將相提並論,說兩者不分伯仲。前者注重正面拼殺,無論是陣戰還是城池攻防,都有非凡能力,後者則注重謀略算計,傳聞真正的儒將能夠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周明瑞呵呵笑了一聲,繼續道:“但依我看,正面拼殺跟運籌帷幄,似乎高下區別很明顯,要不然碭山眼下也不會在吳軍手裡。你說呢薛帥?”
薛威笑眯眯的道:“岐王跟吳王誰強,兵家跟儒門誰厲害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跟安王部曲一比,無論是釋門、道門都不值一提。既然儒釋道兵並列一線,那自然也是差不多的。”
“正是正是。”周明瑞連連點頭,“如若不然,也不會有咱們去攻碭山這回事了,哈哈!”
聽著這種含沙『射』影表示兵家、岐王無能,以此突出安王部曲強悍非凡,奉承上官傾城、諂媚李曄的話,趙念慈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切了。
偏偏她還不能反駁,誰叫蕭縣之敗是她自己打出來的?
她現在一點兒發言權都沒有,強行狡辯只會換來更多錐心嘲諷,只能默默忍受這些屈辱。
午時暫歇的時候,趙念慈迫不及待調轉馬頭,想離上官傾城等人遠些,免得聽薛威和周明瑞聒噪哪怕只有片刻清淨都好。
然而她還沒走出兩步,就聽到了一聲呵斥:“趙念慈,你往何處去?將軍準備休息了沒見嗎?作為將軍馬前卒,還不快去奉上乾糧清水?”
那是上官傾城的一名親兵隊正。
隊正,麾下士卒不過二十多人,現在竟然也對趙念慈吆三喝四。
趙念慈轉頭死死盯著這名年輕隊正,眼中滿是殺人的戾氣。
隊正卻渾然不懼她的眼神,冷笑道:“怎麼,你想以下犯上不成?你若有膽,就來試試,看看軍法會不會容你!你若沒膽,就趕緊去伺候將軍,別杵在這礙眼!”
趙念慈被氣得面紅耳赤,胸膛劇烈起伏。
最終,她還是選擇去伺候上官傾城。
她可以不懼一死,但若是被軍法殺了,莫說死得不值,傳出去兵家也會顏面無存。
她只能也必須忍辱偷生。
在她轉身之後,還聽到年輕隊正的冷嘲熱諷:“身為領兵主將,損兵折將二十萬,一個人逃了回來,竟然還想神氣,真是恬不知恥!”
這刺耳的話被趙念慈聽到,她身形頓了頓,默然握拳低頭。
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她伸手將面頰上的淚水胡『亂』抹去,咬牙去取了乾糧清水,埋頭向上官傾城歇息的地方走過去。
“坐下吧。”
上官傾城接過趙念慈遞來的乾糧,“說說碭山和吳軍的情況。”
趙念慈沒有坐,石雕般站在上官傾城身側,語氣生硬道:“敗軍之將,有什麼好說的。”
上官傾城擰出水囊塞子,喝了兩口清水,將袋子順手遞給對方,“在譙縣的時候我就說過,你在碭山怎麼打對我而言都不重要,只要不讓我來給你收拾爛攤子。”
她腦海中閃過當時趙念慈在軍帳中的得意模樣,跟眼前失魂落魄的趙念慈一比,自然是天差地別、判若兩人。
上官傾城繼續道:“現在軍令在身,這爛攤子我不收也得收,這仗不能勝也必須勝。不是為你,而是為死去的二十萬將士,為戰爭大局。所以,你必須要配合。”
二十萬將士趙念慈接過水囊,咬咬牙,抬頭直視上官傾城,一字字道:“吳軍戰力並不如何突出,唯獨孫儒此人此人大才,當世也沒幾個人能夠相比!”
“哦?具體說說。”
半響後,上官傾城看了趙念慈一眼,“如此說來,你覺得吳軍得知我領兵來伐,以孫儒的心『性』才能,他會如何迎戰?”
趙念慈想了想,聲音低沉道:“吳軍步卒不強,強的是水師,他保住碭山的唯一可能,是據城死守,依仗堅固城防消耗我軍軍力。同時派遣水師向泗水上游滲透,襲擾我軍糧道!”
上官傾城聽了這話,卻馬上搖頭:“不會。”
“不會?”趙念慈怔了怔,“孫儒不如此,還能怎麼樣?”
上官傾城平靜道:“如果是別的將領出戰,孫儒或許會如此行事,但這回領軍來碭山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