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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點冷,何雲飛把雙手攏在嘴邊,呵了口氣,搓著手取暖,然後衝莫一山搖搖頭,說:“老莫啊,以前的話太多了,基本都是我在聽你講,今天嘛,你歇歇,我來給你講個故事。”
莫一山微微一愣,但緊跟著還是拼命的搖頭,示意何雲飛給他鬆開嘴巴上的束縛,莫一山有信心,只要能給他開口的機會,他就能暫時保住小命。
何雲飛卻像是沒看見似的,不為所動,反而又朝手上呵了一口氣,繼續搓著手,甚至還微微跺了跺腳驅寒。
“這事吧,是真事。”何雲飛一邊搓手,一邊跺腳,說:“你認識我這麼久,還不知道我是怎麼進去的吧。
大概81年的時候吧,我那時候還在廠子,幹鉗工。我們車間有個宣傳員,滬市下放來的,人長得精神,口才好,筆頭子也好,我們車間主任很喜歡他,不過,就是有一樣不好,這人特別喜歡打小報告,動不動就去主任那彙報我這個那個的,結果連續兩次加工資,我都沒評上,他反而上去了,還提了幹……”
何雲飛不緊不慢的說著,顯然是下了決心要把這個故事說完,莫一山也不在掙扎,換了一副表情,做出十分理解的樣子去傾聽,不時的微微點頭。
“你說這怎麼辦呢?論領導關係,他比我近,論嘴皮子,他比我溜,筆桿子,他比我強,業務能力,也不比我差,還算是我領導,我有什麼辦法呢?”何雲飛轉過頭,問莫一山。
莫一山故作深沉,還表示同情的嘆了口氣,可惜嘴被堵得嚴嚴實實,這口氣就嘆的有些不上不下。
“我是粗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種事我做不來,我要是有仇,隔了夜,我心裡都堵得慌。這個人提幹的第二天,我就把他右手給打斷了。結果呢,我進了大牢,他呢,手斷了沒長好,車間的活幹不了,那筆寫字也不方便,只能調去看大門。”
何雲飛搓著手,不急不慢的說:“我跟你講這個話什麼意思呢,就是說啊,這個人吧,甭管心計多深,後臺多大,手段多高,勢力錢有多少,但你得記住,你就是個人,血肉之軀,一刀下去就得死。”
聽到這裡,莫一山的表情凝固住了,真正發自心底裡的驚恐,終於又如實的開始在臉上浮現。
“對了,你肯定奇怪吧,8182都在嚴打,我把他手都廢了,怎麼就判了小几年?我跟你講,我這人從小練鐵砂掌,沒有持械,所以性質不一樣。”
何雲飛說到這裡,終於停止了搓手的動作,臉上那股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也一點點收斂去,衝莫一山晃了晃那張佈滿堅硬老繭的右手手掌,獰笑說:“莫大師,今天你能不能活,不在我,就看你的氣功夠不夠硬。你以前但凡跟我講了一句實話,你的氣功是真的,今天你就死不了……”
剛要舉手去拍莫一山,一旁的林河忽然猛地竄起來,一頭撞歪了何雲飛,然後蹦蹦跳跳的奪路而逃。
何雲飛左手一抖,大衣袖子裡滑出來一把鋸斷的槍口的三連發獵槍,衝著林河的後心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沉悶的散彈獵槍聲在夜空裡響起,好像打了一個悶雷,林河後心猛地綻放出一大蓬血花,整個人朝前凌空飛出去,重重的撲倒在地,痙攣著抽動了幾下,就不再動彈了。
礦車車廂裡響起了莫一山的悶吼,這位南江省著名的氣功大師,慈善協會的理事,號稱手眼通天的人脈大王,終於在親眼看到兒子慘死的這一刻,再也沒法去偽裝他早就習慣的各種騙人表情,流露出了真實的情緒,瘋了一樣撞向何雲飛。
然後一隻黝黑的手掌在他的瞳孔裡不斷的放大……
……
一聲沒有任何情感的槍響,一聲充滿了悲怒欲絕的悶呼,之後,礦車裡不停的傳來痛哼。
邊上的煤山上,何雲飛的幾個心腹小弟圍在一起,蹲在地上抽菸。
他們都是跟著何雲飛打拼起家的,算是老班底,今天這種場面雖然血腥激烈,但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並不以為意。
“這幾天怎麼不見任鵬啊,那小子不是老大的跟屁蟲嘛?”有個人說。
“任鵬那幫人,在市裡混不下去,老大才照顧他們。操,這一二年反而做大了,跟我們平起平坐!”另外一個人說:“事到臨頭,幹大事,還不是依靠我們這些跟著雲飛哥打天下的老弟兄,任鵬這小子,有事就他媽躲了起來!”
“這次大哥算是能看清了吧,誰才是自己兄弟!”
“得跟老大談談,把任鵬那幫人捧那麼高,寒了我們這幫老兄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