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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祭之前,蔣璃是做了兩手準備的。陸
東深跟她承諾他會保證譚耀明能夠準時參加冬祭,她雖知道像是陸東深這樣的人不會將承諾當兒戲,但她清楚譚耀明犯的事,不僅是她知道,整個滄陵都知道譚耀明的這條船翻了,所以這場冬祭讓所有參與者都為之擔憂。
她想做的就是萬無一失,在冬祭之時,她的權威性自然是不及譚耀明,可也總好過冬祭取消。冬
祭有宏場。
所謂宏場,說白了就是冬祭之前的休息室更衣室,是冬祭之前臨時在山下建立的一處場地,面積挺大,除了存放冬祭時的服裝,供人休息,還能存放不少物料,這個地方的作用很大,冬祭準備時人員的休息也都在這個場子裡。
滄陵冬祭的開始時間要跟日出保持一致。
冬季日出較晚。
蔣璃卻是一晚沒睡,早早趕到宏場。
雞鳴未起之時,就見蔣小天風風火火地跑進來跟她說,譚爺回來了!蔣
璃一激靈,起身就衝了出去。宏
場有一處是專門供棺材停放用的地方,因為每年冬祭都會有那麼一兩家有親人過世的,於是棺材就先抬到這裡,然後再由相關人員一併扛上山。
譚耀明站在棺材前。之
前在蔣璃住所為齊剛二人準備的棺材抬過來了,加上後來沒救回來的兩名兄弟,一共四口棺材,齊刷刷地一字排開。譚
耀明頎長的身影匿在幽暗不明的光亮裡,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這四口棺材,聽到動靜後,他也沒回頭,抬手輕輕摩挲著棺材的邊沿,每一口棺材的邊沿。蔣璃跑得很急,在看到他後止了腳步,氣喘吁吁,目光雖只及他的背影,可這幾天壓抑在胸腔裡的各味情緒就迅速發酵擴散,然後一併擰成激動如泉湧、如山洪、如雪崩。然而這莫大的驚喜和激動衝出口時就成了小心翼翼,她的聲音如鳥兒似的薄脆,“譚爺。”
譚耀明扶著棺木的手微微一滯,少許,轉身過來。
他又是曾經的譚耀明瞭。
沒了在醫院時的殺氣和狠氣,沒有讓人聞風喪膽的嗜血。在他背後是成團的黑暗,天際一角的雲海于山峰間半隱半明,似浪濤般隱隱浮動跌宕。他的眉眼沉痛,又在看到蔣璃後落成溫柔,如落在日月長河裡的白沙,輕輕徐徐。他
朝她一伸手。
蔣璃只怕眼前看到的只是場夢,所以不敢莽撞衝前,她一步步朝著他過去,直到,她的手被他攥緊。
這幾天揪著的心就倏然放下了,與此同時,眼眶就紅了。
譚耀明憐惜地看著她,抬手拭了她眼角的溼意,低低地說,“傻丫頭,哭什麼。”她
輕輕搖頭,低垂著頭,努力壓下一場傾盆而來的淚水。再抬眼時,嘴角微揚,“你能回來就好,現在所有人都在等著譚爺你呢。”
譚耀明看著她宛若明月的臉,有好幾次恨不得將她拉入懷中,他想抱緊她,感受她的氣息和溫度,也想問一句那你有沒有想我,有沒有等著我,等等這般話和衝動都被他死死摁在心的谷底,他知道,縱使自己再多渴望,也不過是水中月霧中花,碰觸不能,奢望不得。
末了,他只說了句,“這些天辛苦你了。”
所有厚重的情感,終究彙整合了“辛苦”二字。蔣
璃哽咽,“是我該做的。”
譚耀明轉過身,目光落在這四口棺材上,他牽著蔣璃的手不曾放開,這是他唯一想做而又能做的事,就這麼將她的手輕輕握於掌心。她的手其實真的很小,第一次抓她手的時候他就在想,怎麼能有這麼小的手呢,又柔軟得很,指骨也細得精緻,像是可以用來把玩的潤玉。他每次攥她的手都輕則又輕,就生怕一不小心抓疼了她,弄傷她的手。
哪怕是到了現在,他還是不捨太過用力,她是他這輩子唯一動心了的女孩,如長空皓月,如山澗清泉,他擁在懷中,呵護心頭。
“他們四個有你也是走得安詳了。”譚耀明說。蔣
璃倏然攥緊他的手,“譚爺。”譚
耀明轉頭看她,她嘴唇翕動了幾下,似有千言萬語,最後,在譚耀明的注視下說了句,“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譚耀明目光如鴿子般柔和,對她的話也盡是寵溺,摸了摸她的頭,低嘆,“傻瓜,我已經出事了。”蔣
璃咬著唇,用力。她
從譚耀明的輕描淡寫裡終究嗅到了絕望,可她從不是認命的那一個。皚皚夜色裡,出現在這宏場裡的何止是譚耀明一人,在不遠處停放著數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