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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跨出了撤藩的第一步,以平南王尚可喜為引,觀平西王吳三桂,靖南耿精忠之變。
從那一天起,不斷地有大臣上奏,勸諫提醒皇帝,不可再動另外二藩。
但玄燁心意已決,也料定吳三桂、耿精忠絕非善類,朝廷不撤藩,他們也終有一日要反,暗中安排兵馬嚴陣以待,做了最壞的打算。
然京城與皇城,在尚可喜上奏要舉家遷徙後,平靜如往常,彷彿不過是諸多朝廷大事中的一件事得以解決,縱然有大臣為此忐忑不安,玄燁在朝廷上,再也不提起“撤藩”二字。
五月時,榮貴人順利分娩,在宮裡兩位公主相繼夭折後,產下健康的女嬰,如此太皇太后得以開懷,聖心大悅,厚重的賞賜源源不斷地送入榮貴人的宮苑,一時風光無二。
而入夏不久,後宮中,新入宮的五位裡,常在那拉氏有了身孕,昭妃特意安排了侍奉待產的嬤嬤和宮女去照顧她,宮嬪們往來道賀,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但不知是皇帝疏忽,還是內務府的人給穿小鞋,又或是其他什麼緣故,鍾粹宮的答應兆佳氏,至今沒被皇帝翻過牌子。而她閨名中帶個“布”字,漸漸被人喚作布答應,用的是諧音“不答應”。
這眼瞅著入宮就要一年,兆佳氏的面容身體也長開好些,進宮時的裙衫都變短變窄,連榮貴人都說,布答應出落得亭亭玉立。
鍾粹宮的王嬤嬤,成天抱怨天抱怨地,對布答應言語刻薄,自己手下的小宮女太監日夜巴結她,她就把鍾粹宮裡的粗活重活都交給布答應的兩個宮女來做。
偏偏布答應性情安寧,生來柔弱,對王嬤嬤從懼怕到習慣,如今已完全不在意這些事,每日清清靜靜地過日子,偶爾出門請安謝恩,十分知足。
王嬤嬤也不敢真正虧待了布答應,心裡總盼著這個主子能得皇帝寵幸,讓她面上有光,於是多是拿底下兩個丫頭出氣,可那兩個小宮女也機靈聰明的很,絕不會輕易惹怒她自討苦吃。
因此鍾粹宮裡太太平平,外人也瞧不出什麼不妥當,日子就這麼過下來了。
七月,玄燁等待許久的事,終於發生了,平西王吳三桂和靖南王耿精忠聯合上奏,要追隨尚可喜一同,疏請朝廷撤兵。
這一晚,玄燁宿在坤寧宮,整個兒坐立不安,心神不寧,動不動就跑到桌邊,將吳三桂和耿精忠的摺子看一遍,說靠著歇會兒,一轉身又爬起來。
桑格每回進來,皇帝都在不同的地方轉悠,她在皇后面前放下茶,輕聲道:“娘娘,皇上沒事吧?”
“沒事兒,屁股上有釘子唄。”舒舒這邊說,叫玄燁聽去,沒好氣地轉身瞪著她,“放肆。”
桑格趕緊退下,舒舒則招呼皇帝:“別轉圈了,快來喝茶。”
玄燁興奮地跑來,坐下說:“朕命你阿瑪、叔父他們都回朝堂了,時間剛剛好,明日上朝,必然一番唇槍舌劍。”
“按說順著皇上的心意,索額圖他們該贊同撤藩才是。”舒舒悠閒地擦拭著西洋棋,說道,“可為什麼非要擰著皇上來,不怕將來皇上找他們算賬。”
“索額圖那麼精明,怎麼不知道如何做一個忠臣?”玄燁吃著茶,說,“大事之前,必須有人保持冷靜,保持冷靜的人,便也是朕的後路。真到了撤藩那一步,若是打起來,他們難道跑去給吳三桂當馬前卒,不還是要為朕帶兵南下。”
舒舒道:“可惜明珠也好,索額圖也好,都生於安逸,不曾帶兵打仗。皇上真要和吳三桂打起來,能用的還是老將。”
玄燁卻道:“老將們也曾是什麼也不懂的青壯,只要有兵有武器有戰馬,朕不怕打仗。”
舒舒眼眉彎彎地看著皇帝:“隔著炕桌,都能感受到皇上滿身熱血,皇祖母說了,眼下誰也攔不住您。”
玄燁喝了茶,舒坦地靠在墊子上:“若時機允許,朕還想著能御駕親征。”
舒舒的心一顫,冷靜了幾分後,才道:“昔日鄭成功舉兵北上,險些攻到北京城下,先帝要帶皇祖母與后妃退回盛京,遭皇祖母嚴詞拒絕。”
玄燁的眸光黯淡了些許:“朕知道這件事。”
舒舒說:“後來先帝就賭氣要去御駕親征,又遭皇祖母反對。”
玄燁看著舒舒:“你想說什麼?”
舒舒道:“臣妾以為,成也好,敗也好,皇上切不可意氣用事,一切都在您的計劃之中,如此方可安民心,安朝臣之心。”
玄燁看著舒舒,沒說話。
舒舒放下手裡的東西,下了炕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