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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時生一步一步朝她們走來,日色昏黃,他的臉藏在陰影中,表情模糊。
公主府的大門高大闊朗,他的身形從門框的一角逐漸移至正中,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
即將跨出門檻的前一刻,他抬頭朝公主府的匾額看了一眼,然後走了出來。
以往,無論是什麼場合,他總是第一眼落在林嘉若身上,但這次,他的目光尋覓片刻,就直直地落到了蘭子君的臉上。
天色彷彿在某一瞬間突然黑了下來,世間萬物都變得模糊不清。
只有那人胸口未曾沒盡的鋒刃,不知道反射了哪裡的光,格外的刺眼。
林嘉若盯著林時生手中的那人,盯著那人胸口的一灘殷紅看得專心致志。
直到身旁的蘭子君向前挪了一步,遮去了她的視線,她突然覺得身上被抽去了所有氣力,眼前驀然一黑。
醒來時,眼前仍舊是一片昏暗不清,隱隱約約地,彷彿又看到面容模糊的林時生,雙手託著鮮血淋漓的沈卿言,朝著她一步一步走來。
她失聲尖叫。
“阿若!阿若!”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燈火一下子亮了起來,徐窈寧關切的面容出現在眼前。
林嘉若猛地撲到她懷裡,雙手抱得緊緊的,不停地喊著:“娘……娘……”直喊到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徐窈寧也跟著悲泣不止。
她原本以為熬過了去年冬天,沈卿言就渡過了前世的死劫,沒想到……
如果她能更重視一些,能少自負一些,或許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林嘉若哭著哭著,睡了過去,又被噩夢驚醒,再哭著睡去,如此反覆幾次,到了後半夜,便發起了高燒。
自從開始習武,林嘉若已經好多年沒有生病了,這一病,倒像是把過去幾年的份都用上了。
等到能下床,已經是七天後了。
一下床,林嘉若就去了沈家,誰也攔不住。
沈家的靈堂,人來人往。
今天是沈卿言的頭七,過了頭七,就該下葬了。
蘭子君本該抱著孩子在靈堂答謝祭拜,此時卻只有沈夫人一人木然地往火盆裡添著紙錢。
丫鬟領著林嘉若去了蘭子君房裡。
沈家偌大的宅院裡,入目皆是縞素。
丫鬟把林嘉若領到門口,就悄然退下了。
蘭子君正站在桌案前,紙墨齊備,下筆如飛,面容雖蒼白,目光卻異常堅毅。
她寫得那樣投入,林嘉若遲疑著不敢靠近。
一直到她放下筆,才走了過去,輕聲問:“表姐在寫什麼?”
來之前,她懷著滿腔的悲傷,可見到蘭子君忙碌的模樣,心情就奇蹟地被安撫了,彷彿覺得悲傷也不是很重要。
“訴狀!”蘭子君淡淡地說。
林嘉若愣了一下,沒聽懂。
蘭子君朝她招了招手,林嘉若乖乖走到了她面前,被一把拉進懷裡,緊緊抱住。
林嘉若這才發現,她全身冰冷得厲害,彷彿在冰窖裡待了好幾個時辰,剛剛出來。
但是她的身子卻很穩,沒有顫抖,沒有柔軟,就像冰塊一樣,冰冷而僵硬。
“阿若……”她輕聲道,聲音也是冰冰涼涼的,“其實我早就知道,永康十四年八月十五,是卿言的死期……”
她的話彷彿一道天雷在耳邊炸響,林嘉若頭昏腦漲地喃喃問道:“你說什麼?”
“其實卿言的身子一直沒有真正好起來……”
“本來在薛大夫的調養下,還能活個五年,可那天在別苑,他氣急攻心吐了血後,薛大夫竭盡所能,也無可奈何了……”
“卿言說他不能就這樣丟下我們母子,他想給我們留一條後路!”
“你們都以為他去考科舉是為了功名,不是的……他考不上的……他只是為了以舉子的身份被須城公主擄走,殘害致死!只有這樣,才能引起更多人的關注!”
“阿若,他是自己去送死的,是我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的!”
不知是不是她抱得太緊,林嘉若感覺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她卻突然放開了手,抓著林嘉若的手臂,與她四目相對,佈滿血絲的雙眼堅定狠絕:“這條路,卿言已經走了九十九步了,我一定要替他把最後一步走完!”
說完,就丟開了林嘉若,把桌上的狀紙收在懷中,看了一眼在榻上睡得安寧的孩子,大步走了出去。
林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