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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淺,說話的語速很慢很慢:“我爸說,我去美國做手術之前,國內的醫生都不肯給我主刀,是你放話了嗎?”是想我死嗎?
後面一句,到底問不出口。
時瑾片刻遲疑都沒有,認了:“嗯,是我。”頓了頓,他惜字如金,補充,“是實話。”
他是放話了,明說了手術風險。
存了私心不假,不過,也是實話,手術成功率很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死亡機率,沒得救,國內的醫生,哪個敢接手。
談莞兮扯了扯嘴角,笑了。
沒什麼不甘心的了,是命裡該絕,怨不得別人。
她撐著眼皮看時瑾,因為瘦得脫相,一張小臉不過巴掌大,愈發顯得眼睛大,只是無神:“給我做手術的醫生說,如果留在國外,或許我還能熬過這個冬天,不過我想回來。”她咬字重了一些,說得很清楚,“想再見你一次。”
時瑾沒有接話,神色平平,眼底沒有什麼情緒起伏。
談莞兮躺著,一隻手露在外面,青青紫紫的,上面貼了很多儀器管子,手腕很細,看得清骨頭凹凸的紋路。
她自言自語似的:“最近總想起第一次見你的時候。”
那是三年前,她掛了他的診。
他當時穿著白大褂,裡面是白襯衫,她進去時,他沒有抬頭,在看她的病例,低著頭詢問了一句:“談小姐?”
當時她想,嗓音真好聽。
她走近,介紹自己:“你好,我是談莞兮。”
他抬了頭,目光尋常:“請坐。”
好精緻的一張臉。
她望進一雙眼裡,一時忘了移開,好像看到了星河萬里,看到了海深處的一汪深藍,乾淨又透徹。
他重複了一遍,語氣還是不緩不急:“請坐。”
她才收回視線,坐下了,不著痕跡地收拾好自己方才的失態:“你是時醫生。”心外科的權威醫生,她還以為會是個老頭。
他點頭,放下手上的鋼筆:“我是時瑾,你的主治醫生。”
銀色的鋼筆,筆帽上有白色的刻字,她看不太清上面的字母,或許是沒有精力去看,她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上。
外科醫生的手,拿手術刀的手,漂亮得太過分。
過了三年了,再想起來,記憶沒有絲毫模糊,還是清清楚楚,仿若昨日。
“時瑾,”她有些渙散的瞳孔稍稍聚焦,看向他,“如果我再早一點遇到你,比姜九笙還早,你——”
時瑾打斷了她的話:“談小姐,”
談小姐……
還是一如既往的稱呼,永遠保持著距離。
他臉上並沒有特殊的表情,就好像看著他其中之一的病人,眼裡沒有私人情緒,他說:“沒有如果。”
談莞兮剛要張嘴。
時瑾又說:“就算有,也只有我女朋友。”
她失笑,戴著氧氣罩喘了兩聲:“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騙騙我。”
他禮貌地拒絕:“抱歉,我沒有那個義務。”
是啊,他是個冷漠的性子,除了姜九笙,不會為了誰委曲求全,即便是她快死了,也不曾在他眼裡看見一絲惻隱之心。
如果她的母親沒有去求他,他大概都不會來見她。
真是個深情又絕情的男人。
連著幾天,天氣都不錯,無風無雨,太陽和煦,只是初冬季節,天黑得早,晚上格外得冷。
姜九笙住院的第二個晚上,月亮很圓,哦,農曆十五了。
晚上九點多,住院部的走廊裡有哭聲,許久都沒有停歇,時瑾從姜九笙的病房裡走出來,問外面的護士:“誰在哭?”
值班護士回話:“樓下病房的病人去世了,是家屬。”沒有什麼情緒波瀾,在醫院,早就見慣了生老病死。
時瑾默了很短時間:“三零七?”
值班護士詫異,點頭:“是,三零七的病人剛剛停止了呼吸。”
三零七病房裡,住的是談莞兮。
十二月十二號,晚九點四十九分五十六秒,談莞兮離世,病房外,談夫人楊氏哭得歇斯底里。
病房裡,白布蓋著屍體,露出一隻手腕,慘白無血色,楊女士跪在病床前,哭著一聲一聲喊‘莞兮’,談西堯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沒多久,醫護人員過來轉移屍體,枕頭下面,掉出來一個黑色的日記本,落在地上,風吹,紙頁簌簌翻開,娟秀的字型躍然紙上。
我的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