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西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得去過多少地方,走走停停,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給姜九笙寄一張明信片,看過很多風景,也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有轉身就忘了的,也有記憶深刻的。
那是在阿爾夫雪山下,他認識了一個擦鞋匠,連著三天,他都在同一個地方給人擦鞋,還是穿著那件破舊的棉外套,身上揹著一個竹筒,逢人就會笑。
“先生,今天還擦鞋嗎?”
他坐下。
男人和之前兩次一樣,話很多,低著頭擦皮鞋,嘴裡喋喋不休:“這是我最後一天在這裡擦鞋了,明天我就要回我的故鄉。”
他只是聽,不接話。
男人的英文說得很蹩腳,他說自己只有三十五歲,不過,臉老得像五十五歲,他似乎是心情很好,一直在說自己的事:“我的故鄉與這裡隔了半個地球,來這裡看雪山,是我妻子生前的願望。”
他笑,眼神很滄桑:“我在這裡擦了六個月的鞋,才湊夠回去的路費。”
這次,擦完鞋宇文衝鋒給了十倍的錢,不過男人並沒有收,只收了他應得的那一份。從阿爾夫山脈下來,已經是四個小時後的事,那時候天都黑了。
男人還沒有收攤,似乎特地在等他。
“先生,你有沒有看到我掛在身上的竹筒?”
宇文搖頭。
男人眼睛紅了:“我明天回不了故鄉了。”他蹲在地上收拾攤子,“我得去找我妻子的骨灰。”
原來,他一直掛在身上的竹筒裡裝著他妻子的骨灰。
很不幸,那個擦鞋匠一直沒有找到妻子的骨灰,宇文衝鋒離開那座城市的時候,他還在阿爾夫山下給人擦鞋,只是再也不笑了,再也不講自己的故事了。
次年,也是七月中,宇文衝鋒回了一趟國,沒有和任何人說,他只是去聽禪,一位得道高僧開壇講法,他聽唐女士說的,她讓他有空去聽聽。
大抵,唐女士也知道他看不破紅塵。
結束後,那位得道高僧叫住了他,說:“你與佛有緣。”
宇文衝鋒忍俊不禁:“大師是想勸我出家嗎?”
“了塵緣,參悟道,佛只渡人。”
佛渡世人,只是,渡不了他。
他把經書歸還給大師:“俗念未了,怕髒了佛門聖地。”
渡不渡得了,無所謂了,他不想渡罷了。
若真要說是浩劫,讓他萬劫不復好了。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身後,了緣大師唸經的聲音已經聽不見了,出了佛堂,一個婦人攔住了他的路:“先生,買個平安符吧。”
他說:“不需要。”
轉身要走,婦人拉住了他,懇切地說:“買一個吧,能保佑你家人、愛人喜樂安康。”
他看了一眼婦人放在籃子裡的黃色符紙:“我不信這個。”
婦人便放了手,去詢問其他香客要不要買平安符,今日來的都是信佛之人,買得人不少。
信徒真多,可他不是。
不過,他還是折回去了:“我要五個。”
婦人笑笑,拿了五個遞給她:“五十塊錢,先生。”
宇文衝鋒把錢包裡所有的現金都放在了籃子裡。
罷了,來都來了,迷信一回,如果真有佛的話,別來渡他,讓這五個平安符顯靈就夠了。
翌日,他又去了北極,在那裡待了半個月,看了一場極光,同遊的人都在驚呼,不知為何,他卻覺得不過爾爾。
時間兜兜轉轉,就這麼晃了三個春秋,他的頭髮留到了肩上,在古爾濱的大草原上,找了一個老師傅,又推了個平頭。
他的帳篷裡,還住著一個黑人,叫阿爾傑,是個揹包客,和他同路了有幾個月。
阿爾傑從外面回來:“你怎麼又在寫信。”他每個月都會寫一封。
宇文衝鋒沒解釋,用的是當地的炭筆,不習慣,字跡著實是醜。
“下一站我去布魯克。”阿爾傑問,“還一起嗎?”
“不了。”罷了,字太醜,宇文衝鋒放下炭筆,把信紙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裡,“我明天回國。”
阿爾傑很遺憾:“還有很多地方沒去。”
宇文衝鋒颳了一下頭髮,跟倒刺一樣硬,他脫了鞋,躺在防潮墊上,脖子上的戒指從衣服裡滑出來,他說:“累了。”
回國的那天,江北下了初雪,積了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