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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立一根尾指,毅然離開了秦家,去了耶魯學醫,養一條博美犬,變成了與人為善的紳士。
他花了八年時間,重新站在了她面前,以她喜歡的樣子。
他說了許多許多,她消化了很久,眉頭卻越皺越緊,腦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天覆地,像捲土重來的風暴,衝撞翻湧沒個消停,可偏偏,毫無思緒與規律,什麼都理不清,纏纏繞繞擰成了一團亂麻。
許久,她問時瑾:“我身上這個疤是怎麼來的?我問過醫生,說不是車禍。”
“是良性腫瘤,在去秦家之前開了刀,因為留了疤,你說不好看,非要讓我帶你去紋身。”時瑾帶著她的手,覆在自己右腹上,“我也是那時候紋的,和你的一模一樣。”
“時瑾。”
“嗯。”
她狐疑不決了許久,仰頭看時瑾的眼睛:“我失去記憶不是因為車禍事故對嗎?”
上次常茗給她做催眠時說過,她的意識裡,有過催眠暗示。
或許,和她的病有關。
時瑾沉吟,說:“是催眠。”他伏在她肩上,低啞的聲音輕輕繞進她耳裡,帶著他微重的呼吸聲,“我怕你自殺,若是再來一次,我可能真要瘋了。”
果然。
與她的猜想一樣,重度抑鬱症的治癒機率很小,除非破釜沉舟,記憶催眠雖然冒險,卻是短期內最有效的方法,那時,她已經有了自殺傾向,時瑾根本等不起,只能劍走偏鋒。
怪不得忘得這麼一乾二淨。
姜九笙起身,面朝眼前的小樓,凝視了很久,邁開了腳步。
時瑾毫不猶豫地拉住了她。
“笙笙,”他搖頭,眼裡有央求,“別進去。”
她沒有收回腳,若有所思。
他拉著她的手腕,冬夜天涼,他手心卻有薄汗,聲音像是壓抑著,低得像呢喃:“我怕你想起來。”
怕她生病,怕她像八年前那樣。
姜九笙抬頭,瞳孔漆黑,亮得驚人,像雨後撥開了雲霧的暉光。
“時瑾,”話音突然停斷,姜九笙的目光不經意間剛好掠過門口,然後定住了,“這裡本來是不是放了吊籃椅?”
時瑾聞言,神色立馬緊張了:“笙笙,你想起來了什麼?”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門口,試圖深想,可腦中像有千絲萬縷的線在拉扯她的神經,稍稍用力便會繃緊,扯得她頭痛欲裂,幾乎站都站不穩,身體搖晃了兩下。
時瑾扶住她,攬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笙笙別想了,什麼都別想。”他緊緊攥住她的手腕,幾乎失控,“我們出去,我們現在就離開。”
她定在原地,沒有收回已經邁進了門檻的腳:“時瑾,”
時瑾打斷她:“我求你了,笙笙。”
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因為從未見過,時瑾這樣慄慄危懼的樣子,像絕境裡最後的孤注一擲。
“笙笙,”
他始終緊緊攥著她手,用力得幾乎要勒斷:“還記得我在賽爾頓跟你說過的話嗎?”
她記得。
他曾說:“這世上有兩個我永遠都醫不了的人,縱使醫術再好都不行,一個是我自己,另一個,是你。”
“所以,你要健康平安一點,不要生病受傷。”
他怕了,眼裡全是對未知的惶恐,是失而復得後的戰戰兢兢。人知其一,莫知其他,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那樣漂亮的眸,像隕落下來的流星。
姜九笙心頭像被什麼狠狠撞了下,心疼得難受,她點頭:“好,我們離開。”
秦宅大廳。
秦家三夫人回來了。
“夫人。”下人上前,接過她外套。
原則上,秦家只有兩位夫人,因為都上了秦家族譜,在本宅便都是正室,大夫人章氏與二夫人云氏,而這三夫人,原本只是秦行外面的女人,名叫蘇伏,今年不過三十上下,十分年輕,跟了秦行近十年了,是秦家唯一一個除了七小姐秦蕭軼之外持有秦家股權的女眷,很得秦行信任,她是一名主播,央視新聞主播。
蘇伏邊往房裡走,邊問:“我看見小樓的燈亮著,是誰在那?”
在秦家,只要說小樓,便知是哪處了。
下人恭敬地回:“是六少回來了。”
蘇伏腳步頓住,回頭:“一個人?”
蘇伏三十上下的年紀,看起來十分年輕,模樣生得極其立體,眼窩深邃,有些像混血,美而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