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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所言已經是他考慮諸多,自覺得尚算周全的方法,被李泰開口否定後,心情也不由得後怕彷徨起來。
李泰見毛世堅一臉的惆悵彷徨,又指著他說道:“起來吧,記住當下的心情,以後臨事需要三思!這世上不會有太多人縱容你的輕率冒失,我既然不幸擔任了你的長官,後續紛擾還輪不到你來擔憂!”
“從事,我……卑職雖然不悔所為,但也自知此事想要遮掩下來實在不易,入署以來助事殊少,從事本已任艱,若能言計教我、便已感激不盡,實在不必攬事上身……”
毛世堅仍然不肯起身,繼續垂首說道。
“助事殊少,當然是你的罪過。但行使途中遭此滋擾,我若不能保全,還有什麼面目署中弄威?所任雖艱,但無人不可成事。你等但守職內,餘者不必操心。”
李泰又回答道,倒也不是為了刻意的收買人心,只是覺得這本來就是他的義務。當老大的如果連給屬下擦屁股的擔當和能力都沒有,那還混個屁!
雖然李泰也沒說要怎麼解決此事,但聽到他這一表態,毛世堅心中也是惶恐大減,再作頓首道:“無論之後情勢如何,但得從事此言,卑職感此恩義,一定為從事效犬馬之勞!”
李泰聞言後便點點頭,旋即又問道:“此中寺奴還剩多少?見簿物資寺中存留多少?”
“寺奴尚有一百三十餘眾,皆非僧只戶編,是從各處擄取的奴客。寺中布帛存有兩千餘匹,米麵並諸雜谷吃食五千餘石,餘者皆散在周邊寺產莊園中。另有金銀銅器諸類……”
聽完毛世堅的介紹,李泰心情又是大好,望向毛世堅的眼神也變得親切起來。
對佛門表面恭敬、心中不屑的人,他是見過不少,但諸如此類說幹就幹的卻不多見。哪怕李泰自己心裡早有想法,但也還一直沒來得及抽出時間去做,沒想到被這小子搶了先。
他嘴上雖然打著包票,但接下來該要怎麼做,其實心裡也有點沒譜,於是便先吩咐下屬們做該做的事情。將這些僧徒屍首焚燒處理,並將寺廟中的財產整理打包。
瞧著部屬們在寺廟中忙碌起來,李泰則坐在這寺廟大堂前思忖對計。
他殺雷氏鄉豪時雖不手軟,但對寺廟卻還不敢公然的劫掠屠戮。因為殺鄉豪所考慮的無非利弊,但寺廟卻牽涉到宗教信仰、意識形態等問題,並不是單純的利弊權衡邏輯思維能夠解決。
這普善寺雖然不是什麼名剎,但也終究屬於關西沙門的一員,從主持到小沙彌被殺的一個不剩,也實在是有點慘烈。
就算李泰能夠提供一個邏輯縝密的罪證鏈條,但大眾能不能接受、肯不肯接受又是一個問題。
大眾能夠最快接受的,就是標籤化、口號化的訊息,一個梗的受眾度遠遠要比一篇邏輯縝密的論文受眾度更高。
這跟民智無關,只是我不需要了解的那麼詳細。那些僧徒罪惡幾何與我無關,但你們殺僧毀廟,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心驚肉跳。
不敬神佛,得是多麼喪心病狂的人才能做得出?這樣的人提出的證據可信?
如果不能在輿情上獲得體諒和認同,就算這件事他能說動宇文泰幫自己遮掩下來,對於他立足關西的深入發展也不利。難道真就安心做個孤臣、給宇文泰當摟錢小能手?
李泰越想越覺得頭疼,索性站起身來走進佛堂中,瞧瞧那些供奉的佛像造型開拓一下思路。略作端詳後,他便發現其中一尊佛像造型有些特殊,於是便隨口問道:“這佛像是什麼名號?怎麼與其他種類不同?”
他屬下中也不無沙門信徒,其中一人走上前略作辨認後便說道:“此名劉師佛,是百餘年前一位大德高僧……”
李泰走進過去,發現佛像前書寫著這尊佛像的小傳。原來這劉師佛名劉薩訶,本幷州離石人士,是五胡亂華時期的一位高僧,其人並非漢種,而是南匈奴人,也就是稽胡人。
劉薩訶於江南受戒,後來輾轉返回北方傳法,因此在其鄉土幷州和陝北諸州都有著不低的影響力。特別是其族屬稽胡人,對其更加的頂禮膜拜。
瞭解到這些後,李泰眼神頓時一亮:若說整體的毀廟滅佛,他敢說宇文泰也不敢聽,可如果把其中特定的一個信仰標為異類,那阻力可就小得多。
稽胡在北境寇掠為患,所害不只一方,你這劉師佛既然佛法宏深,怎麼不教教你那些族類放下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