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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儀點點頭說:“我與‘科學邊界’沒有任何直接聯絡,不過這個組織在學術界很有名。它的宗旨是:自上個世紀下半葉以來,物理學古典理論中的簡潔有力漸漸消失了,理論影象變得越來越複雜、模糊和不確定,實驗驗證也越來越難,這標誌著物理學的前沿探索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障礙和困難。‘科學邊界’試圖開闢一條新的思維途徑,簡單地說就是試圖用科學的方法找出科學的侷限性,試圖確定科學對自然界的認知在深度和精度上是否存在一條底線——底線之下是科學進入不了的。現代物理學的發展,似乎隱隱約約地觸到了這條底線。”
“很好。”常偉思說,“據我們瞭解,這些自殺的學者大部分與‘科學邊界’有過聯絡,有些還是它的成員。但沒有發現諸如邪教精神控制或使用違法藥物這類的犯罪行為。也就是說,即使‘科學邊界’對那些學者產生過影響,也是透過合法的學術交流途徑。汪教授,他們最近與您有聯絡,我們想了解一些情況。”
大史粗聲粗氣地開口說:“包括聯絡人的姓名、見面地點和時間、談話內容,如果交換過文字資料或電子郵件的話……”
“大史!”常偉思厲聲制止了他。
“不吱聲沒人拿你當啞巴!”旁邊一位警官探過身去對大史低聲說,後者拿起桌上的茶杯,看到裡面的菸頭後,“咚”的一聲又放下了。
大史又令汪淼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剛才那一絲感激消失得無影無蹤。但他還是剋制著回答了這個問題:“我與‘科學邊界’的接觸是從認識申玉菲開始的,她是一名日籍華裔物理學家,現在為一家日資公司工作,就住在這個城市。她曾在三菱電機的一家實驗室從事奈米材料研究,我們是在今年年初的一次技術研討會上認識的。透過她,又認識了幾位物理專業的朋友,都是‘科學邊界’的成員,國內國外的都有。和他們的交往時,談的都是一些很……怎麼說呢,很終極的問題,主要就是丁博士剛才提到的科學底線的問題。
“我一開始對這些問題沒有太大的興趣,只是作為消遣。我是搞應用研究的,在這方面水平不高,主要是聽他們討論和爭論。這些人思想都很深刻,觀點新穎,自己感覺同他們交流,思想開闊了許多,漸漸變得很投入了。但討論的話題僅限於此,都是天馬行空的純理論,沒有什麼特別的。他們曾邀請我加入‘科學邊界’,但那樣的話,參加這樣的研討會就變成了一項義務,我因為精力有限就謝絕了。”
“汪教授,我們希望您接受邀請,加入‘科學邊界’學會,這也是我們今天請您來的主要目的。”常將軍說,“我們希望能透過您這個渠道,得到一些這個組織的內部資訊。”
“您是說讓我去臥底嗎?”汪淼不安地問。
“哇哈哈,臥底!”大史大笑一聲。
常偉思責備地看了大史一眼,對汪淼說:“只是提供一些情況,我們也沒有別的渠道。”
汪淼搖搖頭,“對不起,首長。我不能幹這事。”
“汪教授,‘科學邊界’是一個由國際頂尖學者構成的組織,對它的調查是一件極其複雜和敏感的事,我們真的是如履薄冰。沒有知識界的幫助,我們寸步難行,所以才提出了這個唐突的要求,希望您能理解。不過我們也尊重您的意願,如果不同意,我們也是能夠理解的。”
“我……工作很忙,也沒有時間。”汪淼推託道。
常偉思點點頭,“好的,汪教授,那我們就不再耽誤您的時間了,謝謝您能來參加這次會議。”
汪淼愣了幾秒鐘,才明白他該離開了。
常偉思禮貌地把汪淼送到會議室門口時,大史在後面大聲說:“這樣挺好,我壓根兒就不同意這個方案。已經有這麼多書呆子尋了短見,讓他去不是‘肉包子打狗’嗎?”
汪淼返身回去,走到大史身旁,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憤怒,“你這麼說話實在不像一名合格的警官。”
“我本來就不是。”
“那些學者自殺的原因還沒有搞清楚。你不該用這麼輕蔑的口氣談論他們,他們用自己的智慧為人類社會做出的貢獻,是任何人都不可替代的。”
“你是說他們比我強?”大史在椅子上仰頭看著汪淼,“我總不至於聽人家忽悠幾句就去尋短見。”
“那你是說我會?”
“總得對您的安全負責吧。”大史看著汪淼,又露出他招牌式的傻笑。
“在那種情況下我比你要安全得多,你應該知道,一個人的鑑別能力是和他的知識成正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