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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輪值主席問。
“我想大家都聽過這個故事的:一個在林場中被倒下的樹木壓住腿的小男孩兒,當時只有他一個人,腿流血不止,這樣下去他會失血而死,但他做出了一個能令各位代表汗顏的決定:拿起鋸子,鋸斷了被壓住的那條腿,爬上車找到醫院,拯救了自己的生命。”
希恩斯滿意地看到,會場上至少沒有人試圖打斷他的話,他繼續說道:“人類現在面臨的問題是生存還是死亡,整個種族和文明作為一個整體的生存或死亡,在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不捨棄一些東西?”
“啪啪”兩聲輕響,是主席在敲木槌,儘管這時會場上並沒有喧譁。這時人們才注意到,這個德國人是會場上少有的保持平靜的人。
主席用平緩的語氣說:“首先,我希望各位正視目前的形勢。太空防禦體系的建設,投入越來越大,世界經濟在轉型的同時急劇衰退,人類社會生活水平後退一個世紀的預言,很可能在不遠的將來就變成現實。與此同時,與太空防禦相關的科學研究,越來越多地遭遇到智子障礙,技術進步日益減速。這一切,都將在國際社會引發新一輪失敗主義浪潮,而這一次,可能導致太陽系防禦計劃的全面崩潰。”
主席的話使會場徹底冷卻下來,他讓沉默延續了近半分鐘,才繼續說:“同各位一樣,在得知思想鋼印的存在時,我像看到毒蛇般恐懼和厭惡……但我們現在最理智的做法是冷靜下來,認真思考一下,即使魔鬼真的出現了,冷靜和理智也是最好的選擇。在這次會議上,我們僅僅是提出一個供表決的議案。”
希恩斯看到了一線希望,“主席先生,各位代表,既然我最初提出的議案不能付諸會議表決,我們是不是可以各自後退一步。”
“不管後退多少,思想控制是絕不能被接受的。”法國代表說,但語氣不像剛才那般強硬了。
“如果不是思想控制,或介於控制和自由之間呢?”
“思想鋼印就是思想控制。”日本代表說。
“不然,所謂控制,必然存在控制者和被控制者,假如有人自願在自己的意識中打上思想鋼印,請問這能被稱為控制嗎?”
會場再次陷入沉默,希恩斯感到自己已經接近成功了,他接著說:“我提議把思想鋼印作為一種類似公共設施的東西對社會開放,它的命題只限一個,就是對戰爭勝利的信念,願意藉助思想鋼印獲得這種信念的人,在完全自願的情況下,都可以使用這個設施。當然,這一切都是應該在嚴格監督下進行的。”
會議對此展開了討論,在希恩斯提議的基礎上,對思想鋼印的使用又提出了許多限制,其中最關鍵的一條是使用範圍僅限於太空軍,軍隊中的思想統一畢竟是讓人比較容易接受的。聽證會連續進行了近八小時,是最長的一次,最後終於形成了一份供下次會議表決的議案,由各常任理事國代表向自己的政府做出彙報。
“我們是不是需要給這個設施起個名字?”美國代表說。
“叫信念救濟中心怎樣?”英國代表說,這帶著英國式幽默的古怪名稱引起了一陣笑聲。
“把救濟去掉,就叫信念中心吧。”希恩斯認真地說。
信念中心的大門前立著一座縮小比例精確複製的自由女神像,誰也說不清其用意,也許是想用“自由”沖淡“控制”的色彩,但最引人注意的是女神像基座上那首被篡改了的詩:
把你們絕望的人,你們迷茫的人,
把你們渴望看到勝利之光的畏懼徘徊的人都給我,
把那些精神失落、靈魂在流浪的人都送來:
在這金色的信念旁,我要為他們把燈舉起。[34]
詩中所說的金色信念,被醒目地用多種文字刻在女神像旁邊的一塊叫信念碑的黑色花崗岩方碑上:
在抗擊三體世界入侵的戰爭中,人類必勝,入侵太陽系的敵人將被消滅,地球文明將在宇宙中萬代延續。
信念中心已經開放了三天,希恩斯和山杉惠子一直守候在莊嚴的門廳裡。這幢建在聯合國廣場附近的不大的建築成了一個新的旅遊景點,不斷有人在門前的自由女神像和信念碑前拍照,但一直沒有人走進來,人們似乎都謹慎地與這裡保持著距離。
“你覺得,這兒像不像一個經營慘淡的夫妻店?”山杉惠子說。
“親愛的,這裡總有一天會成為聖地的。”希恩斯莊嚴地說。
第三天下午,終於有一個人走進信念中心,這是一個面露憂鬱的禿頂中年男人,走路有些搖晃,靠近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