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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年楚晉交戰,屈蕩曾言楚王:君以此始,必以此終。”
“適,願你以行義始,也請以行義終。不要做我這樣的人。”
他這樣說,已經是明顯的示好,屬於退讓,但沒認錯。
看似認錯,但其實根本不是認錯,而是直接認為自己和墨者不再是同類人了。
所以,自己沒有錯,墨者也沒有錯,錯的只是自己加入了墨者,錯的不是自己而是世界的巧合。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觀,用自己的價值觀來評定自己的對錯,用墨者的價值觀來評定自己做的不是墨者。
不是墨者是錯嗎?當然不是,所以不認錯。
最後一句君以此始、必以此終的話,聽得一干墨者熱血沸騰,覺得勝綽也算是個不錯的人,這句話說的極好。
氣勢深沉,又像鼓勵,又像哀嘆,很多人心想:勝綽這人,還是明白道理的,只是走錯了路。
適一聽勝綽這麼說,心說你今日就算想留,恐怕也留不下了,卻又偏偏說這麼一番話,叫人記你的好?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適想:此時不痛打落水狗,以彰顯我立場堅定,更待何時?反正你滾出墨家,我在墨家之內,你記恨我也不敢怎麼樣,我在墨者之中還能得一個愛憎分明的評價,豈不美哉?
他在村社吃了大半年的苦,肩膀全曬黑、臉黑的像是那些被繩子綁著勞作的奴隸一般,手上全是繭子,腳下磨破好幾次,可不是為了得到勝綽這麼輕飄飄的一句“君以此始、請以此終”的贈言的!
大部分墨者均以為適會還禮感謝勝綽的時候,適冷笑一聲道:“好一句君以此始,必以此終。你勝綽的始終又是什麼呢?”
“或許有人看來,你這是背叛了心中的大義。其實不然!”
“在我看來,你心中根本就沒有大義,你在求學於先生的時候,想的也只是富貴榮華,只不過裝作相信大義來騙取先生的信任!你混入墨者只是為了俸祿發財,以此為進身之階!”
“如果只是背叛,那還有挽救的可能,或許只是走錯了路,或許因為背叛了大義我們還會悲傷。但你不同,你只是混進來,只是為了你的野心,你這根本不是背叛,而是處心積慮之謀,而是借數百墨者守城、先生博學之名,做你爬上去用的木梯!”
“那些為行義而死在守城戰中的墨者,在你眼中不過是能讓那些王公貴族高看你一眼的臺階!”
他圓目怒睜,正是一副鐵骨錚錚的模樣,雙拳怒握,似乎恨不得立刻與勝綽這樣混入墨者的野心家劃清界限。
他不怕勝綽恨自己,勝綽越恨,其餘墨者只會更敬。
怕的只是勝綽聞言,長嘯數聲天日昭昭,然後自刎而死。
但勝綽這樣的人,既然貴己,必然重生。反觀如果自己說孟勝、公造冶等人,這些人很可能衝過來手刃自己,然後再在一眾墨者面前自刎,用死與血來洗刷這樣的侮辱。
勝綽不是這樣的人,所以適確信勝綽斷然做不出橫劍自刎的事,因而說的句句如刀,直刺人心。
為的就是就算墨子讓他留下再教育,勝綽也會覺得無趣羞愧徹底離開。
況且,以勝綽在項子牛那裡的表現,適覺得自己這麼說也算不上錯,只是添了些油加了些醋。
在怒斥完勝綽後,適轉身面向墨子,沉聲道:“既然勝綽說,君以此始、必以此終。那麼弟子請求讓勝綽離開墨家,否則讓他留下,便是始。將來我墨家勢大,行義天下將成之時,定會混入更多勝綽這樣的藏心機巧而取利之人。”
“《易》雲:君子以思患而預防之。否則到時勝綽此始,便是我墨家之終!”
他還保持著進言的姿勢,等待墨子的決斷。
他身後的一干墨者已經露出了各種各樣不同的表情。
公造冶拍劍大笑道:“說得好!”
孟勝在後面頻頻點頭,卻又想:“勝綽和之前那七八人是不同的。之前那七八人,終究還是我類中人,只是信守承諾,卻沒有行大義。那七八人尚可教、亦可交。”
摹成子衝著適點頭,卻想:“就這樣讓勝綽離開,那又有什麼懲罰呢?他已學成,此時離開,正遂了他的願。有賞有罰,方為正道,可又怎麼懲罰呢?難道為了懲罰勝綽這樣的人,還要得到天下官吏的選拔權才行?”
禽滑釐想的是那句君子以思患而預防之,他知道若是先生逝去,鉅子之位定是自己的,自己又該思什麼患?預防什麼呢?怎麼才能讓墨家之義長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