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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社中。
和適一起挖坑知道種子藏在哪的六指,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仍舊死咬牙關,只是咒罵。
他和適在一起的時間極長,也是最相信適說的鬼神不會降禍這些明顯修正了墨者之義的人之一。
舉頭三尺即便沒有神明,天地之間未必便沒有堅持。
被綁在樹上的六指,臉高高腫起,想著自己發過的誓言,心說我就算我死了,也絕不告訴這些壞人種子藏在哪。
他確信適說的那些話,這些種子只有掌握在墨者手中,才能救濟天下。
給那些公子貴族,他們在發現畝產極高後,一定會增收稅賦,而不可能很簡單的保持原本的稅賦數量。
六指舔了舔因為太疼出汗太多導致乾裂的嘴唇,心說如果我死了也沒開口,也算的是對得起當初的誓言了。
此時越疼,那種心靈上精神上的一種略微說不出的殉道者的滿足感也就越強。
這不是適所提倡的,可卻是一些人無意中追求的。
六指畢竟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很多想法並沒有真正成熟,於此時所能堅持下去的便是這種精神的滿足,以抵禦肉體所不能抵禦的痛苦。
這不好,但這無可厚非,終究那只是個孩子。
肉體的痛苦,與精神的滿足,這兩種看似根本不搭邊的事,在六指這裡得到了一種統一,雖然是適不喜歡的。
如今村社的大部分男人都跟隨適去濱山拉石頭去了,剩餘的女人雖然憤怒,更別提六指的母親的心痛。
可是蘆花記得適走前叮囑她的事,一旦出了事不要和公子貴族毆鬥,先忍下去。
他走前這麼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唯一擔心出的事是公孫澤可能會找麻煩。
他很確定,只有君子不怕招惹墨者招致報復。而自己這個墨者的身份,被揭穿的那一天也必然是自己成為墨者的那一天。
可他沒想到禍起蕭牆,竟是村社中的人出賣了村社所有人的希望。
蘆花此時讓眾人隱忍,自己已經慌慌地朝著商丘城跑去,想要詢問商丘城是否有墨者,詢問商丘城內有沒有人可以幫助他們。
…………
此時的適,與村社中的男人一同趕著牛車,距離村社只有七八里的路程了。
痛苦加在別人的身上,自己永遠感受不到。
村社的男人還在暢想著希望,並不知道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為了他們的希望正承受著身體的劇痛。
六指因為捱打而慘叫的時候,這些人正笑著說起回去後麥粉的夢,唱著另一曲歡快的歌。
車上拉著幾塊石頭,有做磨盤的,有做壓糧食的磙子的,有做平整土地的小碾子的。
每一塊石頭,都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希望。
拉車的牛不滿於鼻子上被套上的牛環,怨懟於車上沉重的石頭,卻滿足於被稍微修改之後的挽具。
不滿與滿意交匯互相抵平,身後的鞭子成了超出不滿與滿意的高高在上之物。
有人盯著適高高舉起的鞭子,忽然問道:“適,若有一日,樂土建成,這鞭子,握在誰的手裡呢?”
適沒有回答,只當沒聽到,哼起了歌。
…………
商丘城內,墨子與禽滑釐抽出時間,來到了適出生與長大的鞋匠鋪,想要問問適平日裡是個什麼樣的人。
麂還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語,他是個少說多做的人。
適的嫂子平日雖然揶揄之詞頗多,對於墨家救濟天下的想法也不以為然,還動輒笑話適都養活不了自己,卻想著救濟天下。
當商丘城眾人當做聖人的墨翟親來自己家中的時候,她依舊揶揄。
只是這種揶揄,卻是一種狡黠的揶揄。
“哎呀,這個適啊,墨翟先生,你一定要說說他啊。他這個人啊,不在家中幫著哥哥做事,卻跑到城外去做什麼墨者大義。我就是個婦人,哪裡知道什麼是墨者大義啊?我眼中他可不是個好孩子。”
“他呀,把我給我做的衣服賣了,把這錢用在了行義上,自己穿的破破爛爛的。讓城中的人看到,都以為我這個做嫂子的,是那種心壞的人,竟捨不得給小叔作件新衣裳。”
“上次非要和一位公子比射,讓他哥給他做什麼皮指套。回來的時候提著兩隻兔子,自己苦的黑瘦黑瘦的,卻捨不得吃。若是不知道的人,定然以為我這個做嫂子的和他那個哥哥,是個捨不得之人,做個指套還要兩隻兔子。萬一叫鄰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