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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公公被老虎咬死了、婦人的丈夫也被咬死了。仲尼便問既然都被咬死了,為什麼不搬走呢?那婦人說,這裡雖然有老虎,可是沒有苛政啊。”
眾人聽了這故事,也都跟著嘆息道:“老虎吃人,固然可怕,可至少你拿著戈矛能打死老虎。這苛政,又怎麼辦呢?”
適點點頭,哀聲道:“當年聽人講《詩》,有《碩鼠》一首。我也不會唱,就唸給你們聽吧。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圍坐四周的農夫聽到逝將去汝、適彼樂土的時候,一個個都跟著唸叨起來。
適也不知道這個春秋的古魏國到底在哪,但卻知道《魏風》之中,絕大多數都是些諷刺現實、充滿反抗的詩篇。
這是一篇標準的農奴逃亡的誓詞,估計是哪個帶領農奴逃亡到野澤荒山的領袖製作並在共同起事的人中傳唱,發誓要一起逃亡到樂土當中。
這首歌傳唱於數百年前,這古魏可能遠在千里。
但歌中的樂土竟是撕開了時間與空間的桎梏,引得這些宋國的農夫暢想不已。
每個人夢中,都有屬於自己的樂土。
而當每個人的不幸都已趨近的時候,這夢的模樣竟也有了幾分相似。
當適問及眾人想象的樂土是什麼模樣時,眾人七嘴八舌地開始了簡單而又讓人心酸的暢想。
“不打仗……”
“不用去公田勞作了,哪怕有什一稅也好。”
“定下來什一稅,不要再收丘甲賦。”
“有百畝地,有頭牛。”
“哪怕打仗,打完了也給我們些土地之類的賞賜,別都給那些肉食者……”
“能天天吃上粟米飯,不用吃野菜。”
“穿件新衣裳。”
各式各樣的夢,匯聚在一起,終於讓這些圍坐的人有些醉了。
並未喝酒,但夢的味道,竟是比陶邑最好的酒漿都烈。
有人忍不住問道:“墨家的小哥,這樣的樂土,到底是在哪呢?”
適卻賣了個關子,搖搖頭道:“這個啊……以後再說。天色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過些天我再過來,教教蘆花治療暑熱的辦法,大家也都將預防暑熱喝鹽水的事多說說。若有人不信,就說這是墨家的手段,想來總可以說服些人。”
眾人看看天,也知道是該回去了,紛紛起身道了句別,又說了一些感謝的話,並說回去後一定會把預防暑熱的辦法知會村社眾人。
還有幾個人迫不及待地問了幾句適什麼時候能再來,哪怕聽他講講故事也好。
適又多說了幾句,背起柴草,迎著紅彤彤的太陽,像是要去追趕落日一般,抖了一下肩膀,踢踏著草鞋離開。
才走幾步,蘆花在後面喊道:“墨家的小哥哥,且等一下。”
“怎麼了?”
“你要從西門回去?正好路過一棵老桑樹,上面的葚子又大又甜,我去摘些你拿回去吃。”
想到嫂子之前的嘮叨,適笑了笑,點頭道:“也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相伴而行,蘆花跟在後面,用力地託著柴草,想要減輕一點重量。
這一託,肩膀輕了許多,卻把重量都壓再了腰上,其實並不舒服。
適知道對方是好意,又不知道怎麼感謝自己,不好說什麼,便忍了半路。
到了那株大桑樹下,適將柴草放下,蘆花道:“你在下面等著。我去摘,我爬樹可快了呢,這棵樹上的是旁邊嘴甜的了。”
說完,脫下草鞋,輕巧巧地抱著半人粗的老桑樹爬了上去。
爬桑樹,也算是中原女兒的看家本事。
斜坐在樹杈上,挑揀了一些紫紅色的葚子扔下去。
還在樹上,桑葉亂亂遮住了身影,卻依舊問道:“你嚐嚐,甜嗎?”
適依言拿起一串含在嘴裡,果然有些味道。
這也算是此時為數不多的水果,看著小丫頭熟練的模樣,平日也沒少吃。
撿了幾個枝條,將些好的放在蘆花帶來的瓦罐中,安靜地等她爬下來,手裡攥著一把紫的發黑的,遞到了適的面前。
這是感謝,恐怕也是蘆花此時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謝禮。
“這些最甜了,你吃。”
適笑著接過去放在口裡大嚼,讚道:“果然很甜。”
聽到適這樣說,蘆花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你這就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