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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孤立,桑生也沒法走,他是授田制下的農夫,沒有錢哪裡也去不了,而且因為需要履行封建義務的原因,逃走在貴族眼中是犯罪。

適用玉米地瓜土豆和冬小麥,讓這些人看到了觸手可及的希望,也讓他有了一種他可以施展的懲罰別人的、名為破滅希望的懲罰。

交相得利,終究還是一個利字,也只有此字,能夠匯聚更多的人,無需改成宗教。

很快,眾人給出了一致的結果。

同意適的做法,從此之後,桑生不得參加村社的大部分活動。

軍賦徵召的事,眾人沒權利,也沒必要。

本身那些事對村社這些氓夫而言就只有義務而無權利,自然也就沒有剝奪權利的懲罰,只有加重義務的懲罰,而這隻會造成不滿,但這不滿卻與墨者無關,只與國君有關。

就在眾人做出決定的時候,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從遠處傳來,桑生的妻子哭著跪倒在村社眾人面前。

“適……你這是要害我啊!就算桑生做錯了,我又做錯了什麼呢?他前幾日就和我總說,馬上就能過上好日子了,過上樂土中那樣的日子。我也沒有多想,誰知道他能做出這樣的事呢?”

“求求你,求求你,那些牛、磨盤還有備荒的粟米……我沒有錯啊。”

的確,她沒有錯。

適的決定,就等於害了她。

授田制下,按戶授田,農業為主,註定男人就是主要勞力,也註定了女人只能附屬於男人——其實本質是附屬於土地,只不過恰好土地的擁有者按照此時的軍賦田畝制度和勞力水平屬於男人。

但,適卻用一種似乎有道理的方式反問道:“我並沒有害你,難道半年前你有牛馬?你有磨盤嗎?我只是讓你家回到以前的日子啊,怎麼能說是我害了你呢?”

女人哭道:“可我聽了樂土,不想再回到以前的日子了。你讓我知道了樂土,又不准我靠近,怎麼能是不害我呢?”

適搖頭道:“墨者從不奪走別人的東西,也不可能奪走別人沒有的東西。我該怎麼救你呢?女人也能分到土地,從而讓你作為一個個體加入到交相得利的互助當中?按戶授田,你並沒有,即便我想讓你加入,哪一伍又肯讓你加入呢?”

“村社眾人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懲罰桑生,並沒有懲罰你。你可以選擇回你父親的家,也可以選擇和桑生一起過著和以前一樣的日子。”

女人在地上哭道:“可他對我很好。我捨不得。”

適嘆息道:“那就是你的事了。我說,沒有天命,自己的命只能自己管。是愛他的愛重於更好的衣食?還是更好的衣食重於愛他的愛?總要做出選擇,不是嗎?這是你的命,但不是你的天命。假如天命存在,那麼不可更改,但你自己的命,你自己可以改。”

說完這一句,他不再管這個還在哭泣的女人,衝著村社的每個人,高高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這雙手,有十二個繭子。是打石頭磨出的、種宿麥握耒耜捏出的、敲麥種敲出的、種墨玉刨出的。”

“十二個繭子,換來了宿麥、磨盤、種子。”

“凡有光,必有影。想得到一件事的好處,也必須承擔這件事的痛苦,這就是人的命!沒有天命!自己要為自己所作的負責,所結出的果便是命!”

他的聲音忽然拔高,藏在後面的腳悄悄踢了一把沙土到篝火中,篝火被風沙一吹,頓時升騰起來,讓他的身影顯得更為高大和光明。

“現在,伸出你們手。讓我,也讓你們彼此看看,看看你們手上的繭、看看你們紡線搓出的痕。告訴我,那些粟米的多寡、布帛的長短,到底是源自天命還是源自你們自己?”

幾十雙手一同舉起,不需要互相看,但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手上的一切,於是高喊道:“我們自己!”

適的聲音更加高亢,如同幾個月前飛過的鴻雁驚鳴,大聲道:“那你們願意過上樂土中的日子嗎?”

“願意!”

“那你們願意承受抵達樂土途中之苦嗎?願意用自己的手,驅趕那些所有阻礙你們適彼樂土之事之人之物嗎?”

“願意!”

幾十個人的聲音幾乎同時喊出,震徹天地。

近乎狂熱的喊聲,掩蓋了那個女人的哭泣,適也沒有再看她一眼。

他已經把她的命運在這個時代交給了她自己,授田軍賦按戶記畝,這就是時代,而他所給出的選擇也是這個時代之下唯二的兩種選擇。

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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