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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世人,若均習賤字,則無貴字。若無貴則無賤、若無賤亦無貴,故可直接稱之為字。”
“如何稱呼,不在於這字,而在於這天下。”
墨子是這個時代為數不多可以討論光的直線傳播、邏輯學充必條件、時間相對與無窮、定動滑輪等等問題的人。
所以簡單的相對概念,對墨子而言並不晦澀。
相反,正是符合他思考方式的說法,稍微一想便明白過來適的意思。
如今,當然要稱之為八筆字,以區分各國文字。
十年後,當天志之名漸顯,小吏必學此字,到時候或可稱吏書。
真到某一天貴族們察覺知識不再被壟斷,氓隸也開始學字的時候,或可被怒斥為隸書、賤體字。
而如果真的有一天樂土實現,人人兼愛平等的時候,那便可以直接稱之為字了。
貴沒有了,賤便不存在了。
正如光影。
墨子心想:“凡有光,必有影。若天下俱墨,則不再有高高在上之光。這文字不也是一樣嗎?若天下均習此字,又何必再分八篆?又何必識字者必有高貴之血?”
若是這些文字真的如適所說的,一個孩子半年也能學會六七十字,那麼大可以讓適教眾墨者這些字。
反正墨者如今聚集在一起,還要在商丘住上很久,處理齊國之事和勝綽餘波。
待這些文字學會後,再傳授給那些沒有回到商丘的墨者,就先以這種文字作為墨者的內部文字,正合心意。
至於說天下小吏這樣的心思,墨子也動了心。
適沒說自己準備怎麼做,但在一些問題上肯定是和墨子有分歧的。
但他不會在這時候就把分歧說出來,相反還要隱藏自己的真正目的,順著墨子的想法來,稍微在一些不涉及到根本性的問題上施加一些影響。
既然墨子相信墨者秉持墨者之義,作為官、吏,最終影響王侯和封君,那麼前期也可以這麼做。
天下想要求學為吏之人極多,春秋的井田制軍事制度解體後,官僚、集權與貴族、分權之間的爭鬥是上層鬥爭的主要方向。
況且主動權掌握在墨者手中,壟斷著新時代適用的知識,總可以培養出一大批可以成為小吏的墨者。
至於這些作為小吏的墨者,在墨子逝後會怎麼做,墨子沒想,適也懶得想。
適清楚,自己剛才在沙土上寫的那番話,已經證明了三件事。
自己會寫字,而且寫的有標點符號,不容易引起誤讀。
自己會教字,而且教的手段尚可,連村社孩子都能學六七十個字。
自己寫字很快,而且十分快特別快,可以作為記錄墨者言行、或是記錄墨者大義的人。
至於自己和公孫澤比九數那樣的事,想來墨子也早已知道。
怎麼看,此時的自己都是個人才。可堪大用,他是這麼想的。
但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重要性比自己想的還要沉重。
勝綽與齊國的事之後,墨者群體急需一個樣板,一個與勝綽和那些為了俸祿而忘記墨者大義的人截然相反的樣板。
更難得的,這個樣板竟然還不是正式墨者,而只是聽了墨子的幾番話後就信守大義,更是一身不弱於別人的本事。
墨子雖有理想,卻並不是那種沒有心思的直白之人,適對此時的墨者真的很重要。
他終於問出了最後一個關於適種種不可思議之事的問題,作為終結。
“那賽先生與唐漢,現在在哪?”
“兩人均逝。”
既然終結,那死便是最好的終結。
“葬於何處?”
“他們認同先生節葬的說法,火燒其身,化為滋潤萬物之泥。”
死總有屍體,但火燒之後就什麼都沒了,這是終結的歸宿。
“除你之外,還有別的弟子?”
“唯有一長兄,才勝我十三億倍,名曰共和。他聽了唐漢先生與賽先生之學,自覺這世間已無不可知之事,於是乘桴而遊,要看遍星辰大海,再不履岸。他已知必然之未來,這世間萬物在他眼中已是必然之過去了,再無留戀,只探星辰大海。”
十三億之說,在墨子看來定是虛指。傳聞當年勾踐二十年生聚,帶甲之士億又三千,墨子便以為這十三億是億又三千的化用。
饒是如此,聽適說此人才智遠勝於他,飄然入海追及星辰,心說這樣的人終究站得太高腳不落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