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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進行著脫產的御射訓練的御手技術很好,但戰車的體積畢竟太大,而且那些舉槍射擊的人根本也做不到有效瞄準,所靠的只是齊射的彈幕。
駟馬駕車,兩馬同亡。
善射的貴族從車上摔下,左臂上部被一枚鉛彈擊中,骨頭都被打碎了。
原本可以有力地握住弓身從不顫抖的左手,如今無力地垂在身側,彎弓在摔出的時候脫手飛到了遠處。
掙扎著從乾燥的土地上爬起,善射貴族眼中所見,盡是硝煙。
最靠前的一個方陣已經被衝開了缺口,耳邊迴盪著泗上軍中特有的融合了宋、齊方言的口號和喊叫聲。
“墨者和軍官上前,堵住缺口!”
瀰漫的硝煙中,可以看到端著套插著短矛的人影從後面擠到了前排,在馬匹或者戰車衝入的缺口處奮力站穩。
一匹身上滿是傷口的馬衝到了陣內,但是馬上的騎手卻被捅了下來,三人寬的缺口處倒著好幾個被撞到在地計程車兵,後面的人踩在倒地之人的身體上和意圖衝入陣中的對手廝殺著。
善射貴族的耳邊嗡嗡作響,時不時傳來一陣陣成排的槍聲。
他晃了晃腦袋,忍者左臂傳來的劇痛,看了一下四周。
距離自己三十步外便是墨家的另一個方陣,一門已經沒人看管的小炮就在方陣的側面,陣中有幾個舉著短銃射擊的,看帽子的樣式應該就是這門小炮的炮手。
這門小炮把握的時機很好,兩輛戰車被毀掉。
善射貴族看到了自己戰車上被鐵屑打的渾身都是傷口已經死去的御手,也看到了手持長戈努力站起來彷彿不彎折的輕鬆一般的、腿被打斷了的車右。
三十步外的墨家方陣沒有將有限的射擊次數放在他們這些已經失去了戰鬥力的人身上,而是朝著側面的騎兵射擊。
善射貴族沒有去尋自己的弓,就算找到又能怎麼樣呢?這麼近距離的鉛彈直接撞斷了他的骨頭,沒有手去持握,就算是養由基復生又能如何?
他抽出了腰間的短劍,一柄正統的、樣式合乎規定的銅劍,就像是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一般,蹣跚著朝著正在混亂接戰的方陣走去。
靠近之後,方陣中的墨家士兵也發現了他。
一個年輕的,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尚未到冠禮年紀的新兵,正手忙腳亂地裝填著火槍。
這個年輕新兵不時地抬起頭,略微驚恐地看著越發靠近的那些鬆散殘餘的貴族,握持著通條的手臂抖個不停,套插在槍口處的短矛嚴重地影響了他的裝填,顫抖的手好幾次都讓通條脫出。
善射的貴族分明看到了那個年輕新兵眼中的恐懼,他心想,若是弓,何至於此?槍,終究不可能如弓。
此時此刻,他想到的卻是如此豪壯的正統與異端之別。
當靠近方陣最後幾步的時候,那個年輕的新兵還是沒有裝填完,善射的貴族奮力邁出幾步,想要衝入方陣。
可是才剛靠近那名被他盯上了新兵,旁邊一支短矛刺來,紮在了他的腹部。
劇痛還未襲來,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靠著腰腹支撐的身體瞬間失去了力量。
旁邊的空地上,躺倒著好幾個人。有被馬匹撞到或者被砍傷的墨家士兵,也有和他一樣的、和將來的天下格格不入、恪守著傳統信條的、最後的貴族。
持握著短劍的右臂已經無力搏殺,善射的貴族努力想要垂下的手伸平,卻怎麼也做不到。
就在第二支刺他的短矛即將穿過他的身體時,善射貴族臨危不懼,死前高呼。
“有心殺賊,奈何無力!”
“殺賊!殺賊!殺賊!”
連呼三聲殺賊,意圖鼓舞那些尚且還在戰鬥的貴族和從奴計程車氣,終於身體被三支短矛同時貫穿。
在最後無力倒下之前,他看到了遠處另一個方陣處,又是一次齊射。
那些跟隨戰車衝擊的徒卒四散奔逃,明明那個方陣的一側已經被戰車和騎兵衝出了一個缺口,只要那些低賤的徒卒如同像他一樣的貴族不畏生死再猛衝一下,明明那方陣就可以被衝開的。
即便衝不開,也足以造成混亂,為下一波騎兵的衝擊打好基礎。
可是沒有。
善射貴族眼中低賤的徒卒們跑了,再遭受了一次齊射之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這些徵召來的商人、工匠、農夫、封地農奴們並沒有為了貴賤有別的大義而不顧生死。
善射貴族最後的一絲清明,看著那些逃跑的徒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