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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外,細雨濛濛,雨水沿著青瓦一滴滴的落在屋簷下,有些渾濁的小水窪中。
南直隸的這夥奸商,真是不地道,這個時候來湖廣炒糧,便是擋了範永斗的路。
去歲,李自成打下山西,忽然抄了介休范家,讓他幾十年的積蓄,幾乎為之一空。
這次多爾袞借錢給他經營,讓替大清國來買糧,他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多爾袞借他銀子,是希望從他手裡拿到相對便宜的糧食,清廷自然不會給他太高的價格,所以範永鬥在湖廣買糧,自是糧價越低,他運到北京便賺的越多。
現在南直的奸商一下把價格炒這麼高,他除去運輸的成本,到北京肯定就不掙錢了。
畢竟他不可能以太高的價格賣給大清,那會引起大清對他的誤會,認為他有意抬高糧價訛詐大清。
以攝政王的脾氣,說不定一刀就把他砍了,然後錢糧全部查抄。
現在糧價這麼高,便讓範永鬥十分被動,繼續吃進,他跑一趟湖廣,反而還要虧錢,不吃進,又完不成大清給他的購糧任務。
他們從南方買的糧食,一部分是北直要吃,一部分則是要送給英王阿濟格和豫王多鐸做軍糧。
既然是軍糧,你感耽擱?
掌櫃姓錢,聽了它的話,忙拿起賬本翻了幾頁,然後抬起頭來,“東家,還有一萬石,沒有運走!”
“只有一萬石?”範永鬥眉頭緊鎖,忽然問道:“糧價漲這麼快,湖廣佈政使司,沒有派人管理,打壓糧價嗎?”
“出了個打擊囤積的告示,但又沒餓死人,而且南直來的人似乎很有背景,再者本地的商號也有參與,只要不鬧出民變,不出大事情,官府哪裡會管!”錢掌櫃開口道。
官府確實是這樣,官僚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不出問題,便看不見人,只有事情鬧大,才會有人出來收拾。
地方上勢力盤根錯節,同官府也有關係,只要不出大問題,官府一般不會管理。
現在糧價雖然漲的厲害,不過同前年張獻忠作亂湖廣時相比,還是沒到最高點。
範永鬥聽後,知道想靠著明朝官府開倉,放平價糧,打壓糧價估計不太可能。
他目光中怒出狠色,揮手道:“嶽州的一萬石糧食,先不要運走,最近運來的糧食,也先留下,我有用。”
錢掌櫃也是跟隨範永鬥多年的人,臉上不禁一驚,“東家,難道您想拆南直那夥人的臺,把糧價砸下來?”
範永鬥臉上冷笑一聲,“自然是要砸他們的盤子,糧價這麼高,對我們和大清都沒有好處。”
對於清廷而言,自然是糧價越低,對他們越好。
“東家,南直的人把糧價炒高,咱們給他砸下去,他們肯定要賠錢,怕是回記恨我們啊!”畢竟是在明朝的地方,錢掌櫃還是有些擔心。
“我為大清做事,怕什麼南直的人。這次我不僅要砸他們的盤子,還要大賺一筆。”範永鬥目光中卻露出貪婪之色,不過強龍不壓地頭蛇,他確實也需要有點準備,於是吩咐道:“錢掌櫃,你派人帶五千兩白銀,立刻去武昌拜會監軍黃澍,疏通一下關係,以防宵小之輩給我們搗亂!”
黃澍是左良玉的監軍,歷史上便是這人唆使左良玉叛亂東下,後來東林黨玩砸之後,他投靠清廷,誆騙了鄭芝龍,引清軍入了福建,顛覆了隆武朝廷。
錢掌櫃忙道,“東家,這事我讓小兒去辦。”
“好!”範永鬥點了點頭,遂即吩咐道:“你讓小豐今天就去,然後再把手裡的現銀都拿出來,我要準備買糧!”
錢掌櫃臉上一陣疑惑,“東家,不是要用糧食砸盤,把糧價砸下來嗎?怎麼反而收糧,這不是將糧價越炒越高呢?”
範永鬥臉上冷笑,“糧價自然是從高處砸下來才有意思,我們才能賺的更多。那夥南直的商人不是要炒麼,我來幫他們一把,把糧價炒得再高一些,等到了高位後,我再將手裡的糧食砸出去,這麼多糧食入市,價格肯定要暴跌,那些手裡拿著高價糧的商人,肯定嚇死,必然會爭先拋售,以挽回損失。到時候,我便能從低位又將糧食接回來。這樣高拋低進,東家我要大賺啊!哈哈哈~”
範永鬥不愧是做過多年生意的人,而生意賺的就是一個差價。
那群南直人,怕是怎麼也想不到,最後會為他做嫁衣。
這件事要是成了,不說挽回他在山西的損失,至少他能用大清的錢,來了個空手套白狼,能狠狠地積攢,一大筆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