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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殺戒。
…………
未央宮,椒房殿。
滿殿宮監侍兒們都是一派惶然驚懼模樣,秋後寒蟬一般。
大司馬霍禹謀逆的訊息在事發半月後才傳到宜曲宮,皇后殿下聞訊,驚不能信,而後星夜兼程,匆忙迴鑾。
但輕駕進了未央宮,沒來得面聖,便正迎著一隊宮監前來椒房殿檢抄的兵甲。而後,當眾自皇后寢居中搜出了霍夫人的若干信函及一幅劇毒,信中所言,意在鴆殺太子!
滿殿宮人都驚得面若死灰,瑟瑟跪了一地。
罪證確鑿,太子使者們帶了證物回去覆命。
而後,整座椒房殿便被重重監禁了起來,兵甲密圍,恐是連一隻雀兒都飛不出去。
而皇后殿下……自那時起,便失了心似的愣愣僵坐在內室西窗下,整整一晚,不言不動。此時,清晨的淺金色的昀光自鎖紋的綠琉璃窗扉照了進來,落在那面色蒼白如紙,雙眼滿布血絲的少女一張精緻無暇的臉龐上,竟生出幾分異樣的哀豔來。
畢竟,才十七歲啊……一慣又是那般天真懵懂的性子。
“殿下,好歹用些用些飯食罷。”鶯時捧著一張素漆小食案進了室中,青玉盂中的甘豆羹散著糯甜的香氣……椒房殿的庖人們早已給嚇破了膽,哪兒還有心思在炊事上?這羹是她自己到廚下煮的,滋味大約要差一些。
她恭謹而妥帖地將羹湯置到了皇后面前的文貝曲几上,而後替主人擺好漆木勺,柔婉溫和一如往昔。
“鶯時,”枯坐了整整一晚,不言不動的霍成君,卻忽然開了口。她面容是極度憔悴的白,連雙唇也不見多少血色,且因為太長時間沒有說話,嗓音有些分明的乾啞,彷彿被什麼東西磨糙了一般。
但,她神色卻已然鎮定了許多——家門鉅變,闔府被誅,足以讓任何一個天真懵懂的孩子,在一夜之間學會長大。
此刻,十七歲的少女,就這樣凝了眸子定定看向相伴十一年的心腹侍女,用乾啞的嗓音,一字一頓地問:“鶯時,究竟自何時起的呢?”
看似意味不明的話,但她清楚,她也明白。
鶯時聞言,面色遽然泛白,身子驀地一顫,手上有些抖索,捧在手中的食案斜斜一傾,玉盂裡的豆羹便潑灑了小半出來,湯湯水水,一片狼藉。
許久許久,她方開了口,垂著頭,並不敢看自家女公子,用極輕的語聲道:“是在……大將軍去世後不久。”
“那,陛下他……許了你什麼好處?”霍成君默了一瞬,彷彿並沒有太多意外,語聲靜得有些寒寂。
“陛下有諾,異日誅滅霍氏之時,放過婢子的寡母和幼弟。”
“呵……”霍成君竟是輕輕地笑出了聲,那般乾啞的嗓音,笑起來是異樣的滄桑。
——血脈至親,自然比她這個主僕之份的外人要緊,原也無可厚非啊。
“自那時起,阿母送給宮的東西,你便統統收了起來,全為今日拿出來作罪證了?”她語聲竟是極靜,已然聽不出多少起伏。
“嗯,”雙十年華的侍婢,垂著螓著,亦靜靜地點頭,聲音極輕“還有夫人近幾日送來的信件,皆是道出府中困境,請殿下相助的。”
“婢子拆看,卻瞞了殿下。”她神色竟莫名帶了些開誠佈公的坦然,語聲雖輕卻清晰——彷彿壓在心底裡的沉沉塊壘終於移去,儘管,隨後砍下來的可能是尖刀利刃。
“原是這樣啊……”霍成君聞言只微微怔了怔,然後,竟自失地笑了笑。
而後,她並未用飯,也只那樣靜靜枯坐在窗下,良久良久,從晨光熹微到驕陽正午,西窗從來都只暮時才見到得日光,所以此時室中光線也並不見得多明亮,照在那張憔悴已極的面容上便更顯灰暗。
而身邊侍立的婉麗婢女,面色竟也是一般的蒼白,靜靜站著,仿若木雕死塑般全無生機。
“許……先皇后的死,是我家阿母的設計?”再次開口時,霍成君語聲更啞澀了些,但神情卻平緩寧定。
第64章 漢宣帝與霍成君(十七)
“是,夫人買通了女醫淳于衍,在先皇后的湯藥中加了附子,以致日漸孱弱,最終薨逝。”鶯時仍是神色平靜,語聲恭謹地輕聲道。
“果然……是這樣呢。”聞言,霍成君靜默了一瞬,繼而便有些神思恍惚,隱隱浮上心頭的,便是五年前的一幕舊憶——
那時,她才不過十二歲年紀,晚間原本是去問阿母廚下的蜂蜜還有多少,她打算讓庖人做成蜜餅配桂槳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