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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徹底回家做了家庭婦女。
不過她一點都不擔心。她和林志宏的兒子已經上了大學,家裡的財政大權牢牢地掌握在她手中。只要林志宏不提出離婚,蘭慧能接受這種狀態的日子。她這一輩子什麼寶都沒押對,唯一押對的是林志宏。
林志宏沒有像在大學畢業前那樣,從孟雲心的世界裡逃走。他必須對她有所交代。
十天之後,他約了孟雲心。
他給孟雲心講了一個故事。一個徐景峰的故事。
徐景峰是林志宏的高三同學。
這個2歲就失去母親的孩子,從小就受盡了苦楚。他沒有新衣服、沒有新鞋子。他的父親又娶了新妻,徐景峰有了後母。不出幾年,徐景峰又有了兩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他在家裡的境況更加糟糕。妹妹們要洗澡,他得去搬那個很重的木盆,得給妹妹們放熱水,妹妹們洗完澡了,他得收拾殘局。那個後母不虐待他,但是不愛他。在一個小工廠裡做銷售工作的父親,因為工作忙經常出差,幾乎沒有管過他。他吃沒吃飽,沒人知道;他想要新衣服新鞋子,沒人過問。就這樣他長到18歲,第一次參加了高考。以慘敗而告終。他要求復讀,他的親父後母都不同意。他們的意思是,他得出去賺錢了,父母的收入都不高,還有兩個妹妹要養活,家裡不會再養活他這個白吃飽。
從那一時刻起徐景峰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必須自己掌握。他去找了奶奶,奶奶給了他復讀的錢,徐景峰吃住都在學校,頭懸樑錐刺骨地苦讀了一年,跟林志宏這個高三隻同班一年的同學,一起考進了L工大這所理工科學院。高中同學加大學同學,他們的關係又近了一步。
離開家的徐景峰活得像個人了。他每個月有了80塊錢的生活費。
1988年孟雲心上大學,她的父母……一對嘔心瀝血教書育人的高中教師,母親每個月的工資只有48元,父親54元。到1992年孟雲心大學畢業時,這對含辛茹苦的教師每個月的全部收入也只有不到300元。孟雲心的父母要養活2個孩子,供養年邁的雙方父母,經濟條件也不是很寬裕。孟雲心每個月伙食費40多塊錢已經足夠了。那時候一個饅頭一分錢、一兩糧票,菜幾毛錢一份,最貴的一份分量十足的拆骨肉也不過1塊8。大學裡不乏貧窮但是上進的學生,好多家裡經濟條件差的學生,都靠優異的學習成績,獲得了獎學金。每個學期300元的一等獎學金,對學生們來說,是一筆很大的收入。
孟雲心在即將升入大三放暑假前計算了一下支出,她每個月生活費60……70塊錢,已經足夠了。暑假前她發現自己有了節餘。她去商場買了兩件稍微貴了一點的裙子,一件120元,一件70元。再加上生活費,那個月她花了270多元,幾乎是當時她父母一個月的收入。她穿著新裙子回家的時候,母親哭了。母親領著孟雲心,去菜市場,讓她看看菜都多少錢、肉多少錢,去商店看看她和她爸買的衣服都多少錢。家裡還有弟弟,正在讀高中。在回家的路上,孟雲心哭了。她受到了一次教育。她知道自己不該亂花錢。
按道理說,徐景峰每個月有80塊錢,雖然跟家庭富裕的同學相比不算多,但是足夠他生活的了。但是他總覺得他的錢不夠花。他沒有雪白雪白的襯衫,衣服領子上還有一個釦子的那種;他沒有帶亮片的皮帶,他一直帶的是軍綠色的帆布腰帶;他沒有鋥亮的皮鞋,只有黑色的球鞋;他沒有玉迪煙抽,他只能到處蹭煙抽。
他感到80塊錢遠遠不夠。他開始憤恨父親和後母,他感到他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他的兩個妹妹高中都沒畢業,就到處跟一些流裡流氣的男生混,但是她倆穿的、用的,都比他好。如今他是大學生了,也是家裡唯一的男孩,他就應該比倆妹妹的待遇更好些。
這種憤恨一直持續了徐景峰在大學裡的四年。
大四剛開學的第一個月,徐景峰就把這80塊錢幾乎花光了。他添置了他認為必要的行頭:他穿上了盼望已久的皮鞋、換了一個比較時髦的眼鏡。
沒有幾天,他的伙食就成了問題。
這三年他幾乎每個月底都得借錢。他後母每個月按時給他寄生活費。每個月初他一拿到錢,先買一盒玉迪煙,狠狠地抽上幾顆。再把上個月欠的錢還了。到升大四的時候,他借過多少錢,還過多少,還沒還,他都記不住了。周圍的同班同學、同寢室同學,旁邊寢室的同學,他幾乎借遍了。有的錢他肯定是沒還。時間長了,人家也不要了。不過,他能感覺到,周圍的同學們開始慢慢遠離他,有時候在走廊遇見,沒等他開口跟人家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