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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話聽起來怎麼又帶著幾分不那麼友善的意思?
滿座都是地位高過沈長纓,且有正式將銜的將軍,自不會當場說出什麼。
可是他們當中也有相當一部分人與長纓十分熟絡,這一時之間,便都有些被這“故人”“敘舊”幾個字給繞暈了頭……
久居江南的沈長纓什麼時候跟世居京師的權貴有了干係?
他們之間到底又有什麼干係?!
屋裡湧動著無形而洶湧的氣漩,凌淵餘光落在霍溶身上,眉間微凜,讓人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而霍溶眸『色』深沉,也讓人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佟琪出了衛所,牽了馬疾速前往碼頭。
議廳裡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凌淵執意要見沈長纓,而霍溶不讓他見,只使了個眼『色』讓他去碼頭,真讓他去碼頭把沈長纓給帶回來麼?
當然不是!他想他得讓她趕緊走,在凌淵見到她之前趕緊離開南康衛,哪怕是當個不光彩的逃兵!
剛出門不遠,他便聽到身後又傳來的馬蹄聲。
都是行家,聽音辯馬,來人不是尋常腳『色』。
他扭頭望去,認出是先前門口那幫青衣人裡頭的一個,他迅速收回目光,腳下用力跨著馬腹,如箭一般駛向前方。
但後面的人仗著騎的是匹好馬,卻窮追不捨,且隱隱有超越他之勢!
衛所距離碼頭不過十里路,這麼一跑已經是幾里路過去。
佟琪自打跟隨霍溶,便只以霍溶的意志為意志,此刻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完成任務。
看準了前方田地,他心念一轉,忽然打馬加速,作速要跨過農田抄近路!
算著身後人馬將至,他又以極純熟的動作突然勒馬,然後再偏身一閃,拐回了正道!
莊稼農田是江山之本,朝廷有明確律法毀壞良田稻糧者需得處刑,凌淵身為欽差,他的人若是駕馬下田,那他回頭也得惹上一身羶。
關鍵是,郭蛟下了稻田,便必定會落後於他!
郭蛟到底對去碼頭的路途不熟,只知緊跟著霍溶的護衛便能到達。
哪裡想到他居然這麼狡猾?
確實也不由自主跟著到了稻田邊沿。
但他十歲起跟著凌淵,這麼多年的經驗也不是吃乾飯的,千鈞一髮之際他狠勒了馬頭,楞是將快要踏下去的前蹄給拉了回來!
佟琪得了這片刻的功夫,閃電般地領先往前方衝去!
長纓自霍溶走後即回了木料場。
經歷過昨夜之後,其實也已經沒有想象中那麼驚惶,這一天沒來的時候彷彿很怕他到來,但其實真的來了,又好像命中註定。
當初答應留在長興把程嘯這案子辦完,就預想到會有這一天,所以讓少擎寫了信回京補救,但可見人算不如天算,不管想怎麼亡羊補牢都是徒勞。
不過真到了先前譚紹派人來傳霍溶他們去見凌淵的那一刻,她又有了不怎麼好的預感。
也許是當年在凌淵手下走投無路的陰影還在,秀秀捨身送她出京的撕裂感還在,又或許是自己心虛,總之聽到他名字的時候仍有心悸之感。
“——沈將軍!”
剛走到庫房門下,準備倒杯水喝,身後忽然就傳來焦急的呼喚聲。
長纓回頭轉身,只見佟琪駕馬到了跟前,落地後腳都沒站穩就撲過來了:“沈將軍!凌淵他知道您在這兒,他要見您!
“您快跟我走,我帶您離開這兒!回頭我們爺會跟譚將軍交代的!”
拿著茶碗的長纓立定沒動。
“他要見我?”
“對!”佟琪上氣不接下氣,“他知道您在這兒,他剛才自稱是您的故人,要跟您敘舊!”
長纓手裡的碗禁不住一抖,茶水濺出來幾滴。
他怎麼……
“沈將軍,侯爺在衛所,還請撥冗一見。”
她還未自這突然的訊息裡回神,一人一馬就隨之到了跟前。
通往庫房外的木欄旁,郭蛟已在馬下站得筆直,手扶著馬背,面上未有丁點波瀾。
長纓定在那裡,看著這個從來不多話,當初在凌家奉命守著門口不讓她出去,卻在好幾次她都想偷偷溜出門去玩的時候仍然還是會盤著手仰臉看天空,假裝看不到她這小豆丁溜過去了的郭蛟。
她嚥了口唾『液』,背轉身來。
……
衛所的議廳裡,氣氛持續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