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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澎褲著,卻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
“十四歲。”苗桐想起那道貌岸然的令人作嘔的嘴臉,忍不住冷笑,“不過他 也沒佔到什麼便宜,我用墨水瓶砸破了他的腦袋。不過他也不敢怎麼樣,頂多找茬讓我坐冷板凳而已。”
他不說話了,他不是沒看過失去庇護的孩子受欺負的故事,童話裡報紙屢見不鮮,他沒有立場去說什麼,滿心懊悔,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
苗桐一下子止住了嘴,她猛然發現這種事並不適合在白惜言面前提起,可也不能收回了。彼此之間陷入了短暫的尷尬,苗桐發現他滑落的毯子下露出細白的腳踝,兩步走過去蹲下身拿起毛毯要給他蓋好,要離開時手背被按住了。
她抬起頭,另一隻手順著小腿摸到他的腳,微笑著:“你還真是容易冷呢。” 白惜言抖開毯子,把她整個人裹住拉到懷裡,微紅的眼瞼半垂著,抵住額頭: “你不該這樣對我,你是在逼我把你藏起來,那樣你就跑不掉了。”
外面的風越來越大,窗外那棵杏樹的枯枝不停地抽打著玻璃,風聲呼嘯著,爐 火噼裡啪啦地燃燒著。此刻與白惜言靠得如此之近,氣息親密交纏,她想這大概是最後一次靠近他,為什麼她還能分神去聽窗外的風聲?
或許她明白以後的生活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夜晚,這樣敞開心扉的交談,這樣近 的靠近他,所以關於這晚上的一切,舌尖紅酒的回甘,他腳踝和手的溫度,還有窗外的天氣,屋內如春的溫暖。
“好啊,把我藏起來吧。”她慢慢把臉埋在他的膝蓋上,“我死後把我藏在你的骨灰盒裡吧,埋在開滿虞美人的山坡上,在我們的身上種一株梧櫚樹,桐花落在土裡做虞美人草的養料,虞美人冬眠時有梧桐為他遮風擋雨,根系在土壤裡密密匝 匝地纏繞擁抱,相互依存,死亡重生。”
白惜言像遲暮的老人般佝倭著身子,慢慢按住她的後腦勺,不讓她抬起頭來。
“惜言? ”
“別看……”他聲音發顫,“我這個樣子太難看了。”
她不動了,乖順地抱著他的膝蓋,也默默流淚了。
剛開始時她無數次提醒自己,她在這裡只是個房客,或走或留只肖主人的一句話。不知什麼時候這種提醒的聲音消失了,這是她的家,是她的歸屬地,是宿命。
可是現在她要離開了,這裡不過是個空蕩蕩的木殼子,因為他在這裡,這裡就成了家。
不知過了多久,白惜言說:“看樣子,馬上就要下雪了。”
苗桐在他膝蓋上趴著快睡著了,迷迷糊糊地“哦” 了一聲,往他懷裡拱了拱。
“明天你上班前把行李收拾好,我讓小莫給你送回家去。”
這下腿上沒聲音了,她是徹底睡著了。
第二天她醒來時,白惜言在沙發上睡得正香,苗桐把東西收拾好了,他還是睡 得很沉的樣子。
“惜言,我走了。”她換好鞋,小聲重複著這句平常的話。
窗外黑色的樹枝上被白色淹沒了小半邊,她開啟門,風捲著雪花吹進門,眼睛 所能觸及之處一片銀裝素裹,她所有的體溫幾秒鐘內被帶走了。
門關上了,屋子裡安靜得好似時光停止了一般,沙發上的人慢慢睜開清明的雙 眼,小聲說:“小桐,早些回來。”
第十六章 回家的路
而這時,這個一直美麗的優雅如神一般的青年,崢靜坐在哪裡, 可沒人知道,他心裡的雨,下得像要衝毀整個宇宙一樣。
第二年春天,晨報在西藏林芝地區設立了記者站,苗桐去了西藏。
她隔幾個月都能收到助養的孩子寫給她的信,他們的漢語挺差,信上的字比畫僵硬,卻能看出用心。年底時,她收到其中一個叫央金的小姑娘的信,她在信上說,姐姐,多吉是個 勇敢的男孩子,他放牧從沒有丟過羊,從不浪費一滴水,還揹著我們過河,你能不能告訴神,不要帶走他?
多吉得的是急性淋巴性白血病,他在墨脫。
她助養的孩子有四個在墨脫,苗桐在林芝縣看望兩個助養的孩子時,遇到了前 往墨脫支教的兩個美院研究生。明明三天的路程,他們卻走了四天,路上出了小插曲,苗桐被毒蟲咬了,腿腫得油光水滑,到了目的地就去了診所打點滴。
再次見到周明亮,苗桐幾乎認不出他了。
他黑了瘦了,精神卻很好,戴著眼鏡目光恬淡,穿著本地人的藏袍,還會說些藏語,幾乎看不出江南養育出的白嫩書生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