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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戌時,泰安門前,護城河邊,煙火升騰絢爛,照徹了整個夜幕。城樓上,太子攜妃觀禮,而對面朱雀大街上,曦京人擠了個水洩不通,賞這上元煙火,也藉著煙火的炫亮,觀曦朝太子和他的新娘。
曦京人素愛煙火,除了每年上元燈節,泰安門前這皇家煙火,貴族豪家但逢婚嫁壽辰喜事,也喜歡尋個空曠門庭處,點些花火添喜氣。大概是因為那頃刻綻放的絢爛,能讓人看見一種耀眼濃烈的狂歡喜樂,而那轉瞬即逝的寂寞,又能讓人生出世事浮華與流光短暫的玩味,一起一落間,一明一暗裡,便是驚豔與落寂的交替,此生此世的恍惚,此時此刻的真切,自是一番銷魂嘆息。
此刻,鳳兮禾站在朱雀大街盡頭明月樓前,眺望遠處城門前的煙火花影,卻無暇去賞這銷魂事物,她犯愁的是,該如何穿過這擁擠人潮,趕在太子的合巹禮前回到東宮。方才太子攜妃登樓,突發奇想,說等下想吃明月樓的玉糰子,兮禾說,那是流蘇研做的,改日讓她給殿下做吧,那執拗的人卻只冷臉說道,兮禾你去買。兮禾便不做聲,轉身出城門,往明月樓給這位爺找玉糰子來了。待取了些生的玉糰子,用食盒盛好,出了明月樓,泰安門前煙火已起,先前還能勉強穿行的大街已是摩肩接踵,寸步難行。
右手邊平康坊,則是燈影流轉,有那些不願去朱雀大街上忍受擁擠之苦的小兒女們,勿自攜手閒逛,猜謎賞燈,調笑歡語,倒別有一番風味。兮禾不由得觸景生情,遙想煙火後面的城樓,承軒手執他的新娘,在高處俯瞰這太平盛景,享萬民敬仰,而她,為了他心血來潮的夜宵點心,擠過人群為他跑腿。說什麼誓言真心,說什麼此生一人,今晨雲臺的那番話,有多少是能當真的?自古男兒,有多少是舍江山為紅顏的?誓者,折言,她跟他,終究還是雲泥之別吧,那種燈暖市集,執手遊玩,淺笑低吟,挑支喜歡的珠釵,吃串冰糖葫蘆的柔情蜜意,她此生怕是無福消受了。
一番思前想後,頗有些洩氣,便強忍收了心思,專心今夜的差事。又見街上人頭攢動,擁擠不堪,且等這人群鬆散些再說吧,兮禾抱起食盒,欲轉身回明月樓歇歇再走,嘲雜人聲中依稀傳來一些話語,讓她驀地止步:
“豆豆,你看,你的侄兒娶了我的侄孫女。”
“我其實更想看,我的侄兒娶你的侄女。”
“哪個侄女?”
“廢話,你只有一個侄女,鳳家那個。”
“別操閒心了,她自有她的鳳凰命。”
“我到有些想見見她,不知長成啥樣了。”
“別去,那丫頭太纏人,豆豆,我想了,咱們回去吧,回馬車上也行。”
“還嫌我們的孩子不夠多嗎?”
“多多益善,我又不是養不起,走拉。”
“哎呀,輕點,木頭。”
鳳兮禾聽得四海潮生,迅速辨了聲音的方向,一頭扎進人海,去尋這流氓夫妻二人。昭寧長公主小名芸豆,九叔叔私下裡叫她豆豆,而九叔叔年少時頗有些木訥,長公主便叫他木頭。這二人,史書裡記載入了陵寢,坊間傳言裡做了神仙的二人,在兮禾孤苦的幼時真心關愛教導她的親人,此刻,就在耳邊,叫她如何不想見。可這人潮如海,將她推攘不定,幾番折騰,但見四周茫茫,路人生疏,哪裡有這二人蹤跡。兮禾不覺悲從心來,方才聽見那聲音的欣喜,彷彿是走了很長夜路的孩子,見著了可以依偎訴苦的身影,待要伸手抓住,卻又發現只是虛空,自己又重回漆黑夜幕。遂又更覺四周擁擠,不停有人推擠著她,連站穩都不易。
“走水啦,城樓走水啦。”人群一陣騷動,兮禾聽得心裡一驚,抬頭去看遠處的泰安城樓,樓門前面的煙火兀自絢爛綻放著,又看不真切城樓的模樣,一個踉蹌,手中食盒掉在地上,她矮身下去拾,便被推在了地上,身上人群湧過,她才於慌亂與疼痛中清醒過來,今日怕是要命喪於此了,只是,泰安城樓真的失火了嗎,可承軒還在城樓上……
一思及承軒,兮禾便掙扎著想起來,可她一弱女子,哪敵得過這混亂人潮,只覺得有千軍萬馬從身上踏過,漸漸,竟隱約聽得一個嘶吼聲,如戰場殺敵的勇士發出,起初兮禾覺得是幻覺,那種驚恐疼痛絕望之際的幻覺,可那嘶吼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夾雜著兵刃入血肉的穿刺聲,間或有慘叫或悶哼聲,正想這幻覺竟能如此真實,遂覺得身下一空,一雙手臂摟過她腰間,有人將她拖抱起,硬擠出人群,將她抵至街邊牆角,人潮依舊湧動,那人只得雙手撐在牆上,圈圍住她,又竭力保持著兩人之間的空隙。
兮禾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