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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小井已經站起來,拍拍屁股朝前跑了。
錢富貞已經到了正在割麥子的那塊地頭,放下甜瓜擔子,拉開小嗓門甜甜地嚷一聲:“吃瓜啦!”
生產隊長劉禿子便招呼一聲:“停鐮!吃瓜!”
大夥呼隆隆跑到甜瓜擔子前,不由分說,無數雙手向筐裡伸去,不過他們很自覺,每人只拿一個,誰也不多拿。
大夥實在是又累又餓了,一個個把甜瓜掰開就狼吞虎嚥,麥地裡一片咔哧咔哧聲,頓時飄起濃濃的瓜香。
錢富貞完成了挑瓜的任務,悄悄地到麥子割了還沒打捆的那塊地裡去放腰子了。
大夥只顧吃瓜了,沒人注意龍小井站在旁邊。只是三姐看到了他,把手中瓜掰一半給弟弟。
“三姐,我吃過了,不要了。我和錢富貞去放腰子了。”
“你去吧。”三姐看龍小井的眼光有點異樣。
錢富貞還是像先前那樣,把幾十根草腰子搭在肩膀上,倒退著走,隔兩三步,放一根草腰子。
龍小井向她身後看看,沒有,她身後的地裡沒有井。當初她是哪天在哪塊地裡掉井裡淹死的,龍小井想不起來了,因為那也是事後聽說的,因為那次龍小井沒在村裡,到縣醫院去照顧生病的外甥了。
“錢富貞,把腰子給我一半,我和你一起放。”龍小井找不到那眼水井,也不找了,想和錢富貞一起幹活。“我盯著你,看你往哪個井裡掉。”他心裡想。
錢富貞看了一眼龍小井,把小肩膀一歪,讓龍小井自己來取肩上的草腰子。她是願意龍小井和她一起幹活的。
龍小井伸出兩手從錢富貞肩上取草腰子,抓了一大半,往下拽時很費勁,因為這草腰子使用之前,要用水打溼,這樣它的紉性才好,溼漉漉的草腰子相互糾纏著,不容易扯開,龍小井扯了半天,也沒扯利索。
“真笨。”錢富貞說著,乾脆把草腰子全放在地上,兩隻小手靈巧地一分,就把草腰子分成了兩部分,把比較順溜的一半抱起來,往龍小井肩上搭。
龍小井和錢富貞的身體捱得就很近了,她身上的氣息直撲到他的臉上。這氣息,讓龍小井想起從前,在小學裡上學,作為鄰桌,耳鬢斯摩,就是這樣的感覺。有點陶醉。
兩人一起放草腰子,度可是快多了。
放草腰子時,時時驚起麥地裡的螞蚱,那種綠色長形身體頭部尖尖的,叫“螞蚱佔佔”,那種灰色的個頭又肥又大的,叫“螞蚱肥肥”,那種小不點一飛老遠的,叫“螞蚱靈靈”。
過去,龍小井沒少和錢富貞一起抓螞蚱,抓到後,用麥葶串成一串,然後,找來乾枯了的莊稼葉子和乾草,用從家裡帶來的火柴把葉子乾草點燃,等火燒得差不多時,再把螞蚱串放到闇火裡埋好,大約十幾分鍾後,將灰扒開,螞蚱已經被闇火烤熟了,這種草火燒螞蚱,簡直香得無法形容。
在大城市的飯桌上,也偶爾吃上螞蚱,可是,那種成色,簡直沒法比。
錢富貞見龍小井一邊放草腰子一邊眼睛盯著螞蚱,小嘴一開,道:“等會兒草腰子放完了,咱們就抓螞蚱吧。”
“好啊。”龍小井嘴裡這樣答應,可是心裡,還是把錢富貞什麼時候掉哪眼水井裡放在心中的頭等位置。
太陽掉到西邊運河岸以下的時候,兩人把草腰子放完了,割麥子的人們也收工了。
大夥都往自己的家裡走了,錢富貞說話算話,和龍小井一起抓螞蚱。
龍小井的三姐,遠遠看見龍小井和錢富貞一起抓螞蚱,想喊龍小井回家的嘴又閉上了。轉身先回去了。
割過麥子的田地裡,只剩下龍小井和錢富貞一起抓螞蚱。
黃昏時的螞蚱最好抓,它不像正午時螞蚱那樣歡勢,大概它也有睏倦的時候,太陽一落山,它就趴在草叢裡不愛動彈,拿小棍輕輕把草叢一撥拉,藏在裡面的螞蚱就動了,只是蹦出去一點點距離。伸手一抓就抓到了。
兩人不一會就抓了兩大串,每串都有半斤多,錢富貞那一串上,“螞蚱佔佔”要多些,也不知她是怎麼抓到這麼多的“螞蚱佔佔”,因為這種螞蚱相對來說是最少的。當然也是最好吃的。
割過麥子的地裡,有一些倒伏的幹麥杆,兩人很快揀了一堆,可是,到點火時卻臉對臉地愣住了,哪裡有火種啊。
也真是巧了,兩人正愣,那邊有一個人過來了,嘴裡叼著自己用報紙卷的紙菸,龍小井面熟,卻一下叫不出他的名字,錢富貞先開口了:“郭大哥,有洋火不?”
洋火,即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