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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抓緊組織一下語言,興許還來得及。”鍾蕾拍了拍小樂的手,把自己的包拿到手裡。
“蕾蕾,你說他為什麼要走呢?你知道麼,我們公司真的非常賺錢,非常非常賺錢,每年年底連清潔工都能拿到幾萬塊錢的獎金。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鍾蕾嘆了氣,“相信他,他肯定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一個人放棄自己經營多年的事業,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比你失掉一份秘書工作嚴重多了,他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蔡小樂見她說得肯定,倒也贊同地點了點頭,“可也沒聽說公司遇到什麼困難啊,到底是為什麼呢?再說,他不跟別人說也就罷了,怎麼也不跟南晞解釋清楚呢?既然有理由,為什麼還讓他女朋友誤會?!”
鍾蕾沒說話,她的目光越過視窗被微風輕輕拂動的紗簾,越過繁華的街道,一直飄向了分辨不出輪廓的極遠處連綿不休的山巒,一時間碑峰上那個孤獨著奮力攀爬的身影又似回到了眼前,還有在山林裡那張英俊而孤獨的睡顏。
這世界上有一種人,他再苦、再累、再無助,也不會在人前皺一下眉頭;他再喜歡、再放不下,卻也不會把愛掛在口頭。他可能躲在角落裡偷偷玩自己的命,也不會在他奶奶的葬禮上落一滴眼淚;也可能把女朋友前後三十年的事務都料理妥帖,卻永遠不會告訴她自己遇到了什麼麻煩。這樣一個男人,他是傻呢,還是傻呢,還是特別傻呢?
雖沒人接話茬,小樂卻並不介意,兀自喋喋不休,“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是南晞我也會很介意的,就一副‘你只能聽我的’樣子,這種大男子主義,真是讓人難接受。而且你也聽到吧,齊家琛的奶奶過世了,他卻寧可一個人待著也不肯聽女朋友安慰他幾句。這是不是過分了……”
“別人的安慰永遠解決不了實際問題,有時候人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一點空間來平復自己的情緒,這有什麼不對?”鍾蕾猛然回神,語氣生硬得可以;倒似被批判的人是她自己。小樂被她質問得一句話說不出來,良久才囁嚅道:“你生什麼氣?!我又沒說你。雖然你說的是沒錯,可是要做到真的挺難的,起碼我不成。如果是你,男朋友把話憋在心裡,你能不介意麼?”
鍾蕾面帶豫色,想了很久這才頹然一笑,她的嘴角彎成了一個優美卻蒼白的弧度,“我不知道。旁觀者跟當局者永遠不可能是一樣的心境,這可能就是人們對事物的認識受到來自主體條件限制的表現吧。”
“其實你在美國是打著學法律的幌子研究哲學呢嗎?”小樂聽得糊塗,卻面呈欽羨之色,“蕾蕾啊,你是不是所有時候都能這麼冷靜?”
偽哲人鍾蕾卻並不懂幽默,她徑直拎起自己的包,做了最後的結案陳詞:“不是!如果下次你再因為這種無聊事害我來回十幾公里白跑,我想我一定不會再冷靜下去!”
南晞回到家裡的時候,父母正圍在桌邊吃飯。她低著頭道了句‘不餓’,便就鑽進了自己的房間。南仲源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這對細心的父母立即發現了這個獨生寶貝女兒情緒的異常,作母親的飯也沒吃完,放下碗筷從桌邊站起來,匆匆跟著走進了女兒的房間。
“小晞,發生什麼事了?”
南晞從梳妝檯前轉過身,低了半晌的頭,終於紅著眼圈艱難地說出一句“媽,我要跟齊家琛去蘇州。”
……
齊少聰的案子,因為公安局接到有人自首而發生了突破性的逆轉,鍾蕾跟著裘海濤陪同齊盛堯父子到公安局做了一次登記取證,犯罪嫌疑人齊少聰一下子轉換成為了證人。
在場三方的態度都較為和善親切,警方因為拘錯了人而向齊氏父子表達了最誠摯的歉意;而君度雖然沒派上大展鴻圖的用場卻也受到了齊氏父子的一致感激,律師費竟結得並不比出庭案件少,於是裘海濤更加對齊盛堯推心置腹起來,言談間宛然如熟識多年的摯友一般,已將一早定製的職業化論調改為了熟稔的坦誠和親切。
友好而和諧的氣氛裡,只有鍾蕾是個煞風景的存在。極具潛力的實習律師腦子許是被狗啃了,不論是誰跟她說話,她都要慢半拍。
一身神清氣爽的齊少聰意氣風發,朝她臉上、腰間用著力端詳了幾眼,30度俯角最優雅地挑了挑眉梢,瀟灑一笑。“鍾小姐下了班不知有沒有時間,賞臉吃個飯,感謝你為我的事情奔波了這麼多天。”
鍾蕾的眼睛卻直直望著公安局大門上面威嚴肅穆的警徽,魂遊九天之外;直到齊少聰等得不耐煩,伸出手來碰了碰她的胳膊,鍾蕾‘啊’的一聲尖叫,蹦出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