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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下屬非但會接電話、拖地板,就是連線待客戶、談業務也絲毫不遜於老闆本人。皮帽子樂得合不攏嘴,順帶著答應這名瞎貓碰死耗子撈到的得力干將一個額加福利——他以後不在辦公室裡脫鞋了。
中午十二點整,鍾蕾走出大門呼了一口長氣,到隔壁的麵包房買了一個椰蓉麵包當作午餐,老闆是熟人,附送了一勺子新研製出來的曲奇餅乾給她當飯後甜點。
鍾蕾手裡掐著塑膠袋樂滋滋往回走,一抬頭看到鋪子門前的那株柳樹竟然抽芽了。
還是光禿禿的樹幹上,幾點鮮嫩的粉色骨朵不屈不撓地靜靜綻放著,跟這乍暖還寒的氣候做著頑強的爭鬥。這個季節裡,這點嫩粉色實在罕見,別人還穿著灰濛濛厚重外套的時候,它偏偏用著並不結實的身子骨兒來挑戰這酷冬的尾巴,有些自不量力、卻看得人心疼。
於是這一天的午餐地點,就改在了鋪面門口。鍾蕾尋個石臺子坐著,微涼的春風中,一面享用著麵包曲奇,一面盯著那執拗的粉色骨朵在樹枝上掙扎。正看得入迷,餘光裡掃到白茫茫的一團,一瞬間,鍾蕾的血液有些凝固了。
她心下咚咚做著響,緩慢地將目光移向地面,於是,她看到了一條狗。
純白色的薩摩耶,筆直站在她對面平視著她,漆黑的眼珠炯炯有神。它的身形還是那樣挺拔,一身傲骨,英武得讓人移不開眼。小雪的確是條念舊的狗,距離前一次它被暫寄在鍾蕾的宿舍裡已經一年多了,它竟然還認得她。
‘汪汪’的幾聲響吠,它打量著這故友的現狀;看了看她手上咬到一半的麵包,又瞧端詳了她的臉,然後皺了眉。是的,狗不會皺眉,可是鍾蕾說不清為什麼她就知道那條狗在向她皺眉——嚴重的不滿意。
鍾蕾呆呆的,與那純白色的薩摩耶對視了一會;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或者做點什麼,只是臉上的神經有些麻木、不大聽使喚。
不久,當她正坐著的石階後面響起幾聲皮鞋響,她的神經徹底垮掉了。
那腳步聲,一步步踏過來,她的呼吸,一下下淺下去。最後,屏住了,再呼不出一口氣、也吸不進來一口氣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句低醇的招呼——“你怎麼在這兒?”
鍾蕾沒敢回頭。在這一秒鐘她甚至希望這聲音的主人所提問的物件其實是他的那條狗!她背對著那聲音,求救一般望向小雪,示意它趕快跑到它主人那裡去、把它的主人牽走,可是小雪並不合作,‘汪汪’的吠聲更響亮了。
“怎麼不說話?”齊家琛更上一步,走到鍾蕾身旁,他俯了身子直直面對著她,微皺了眉。
坐在石階上的女人如夢初醒,騰得一下站直了身體,擠出一抹比雕塑更呆板的笑,順手把麵包揣到了自己的褲兜裡面。可惜褲兜太小,鼓鼓的,外面還露了一截面包;於是鍾蕾不得不又把它掏了出來,拿在手裡。
好在這些年的律師培訓課程沒白讀,思維還算活躍,慌亂中強自鎮定下來,反問了一句,“好巧,怎麼是你啊?”
他,還是原來的樣子——濃郁、乾淨、沉重的英俊。
初春的天氣,只穿了一件駝色卷花的寬鬆毛衣,隨意而自然地咧著個大領子,露出堅挺的喉結。臉上的表情,也還是淡淡的,只不過眼睛裡卻微微流露著類似於不滿的東西,鍾蕾不知道他的這種不滿來自於哪裡,再加上自己所耍的答非所問的小聰明,一時間竟有些訕訕。
於是她不自然地低了頭,一低頭正看到自己的前襟,原來穿的也正是一件駝色的外套毛衣。余光中掃到他身上那件相同的顏色,實在有些尷尬,抬了抬手不知道往哪放,兩隻胳膊只好以一個並不禮貌的姿勢交叉抱在了胸前。
可是那隻被啃到一半的麵包實在不雅觀,不得已還是放了下來,機械地垂在身體兩側。
感覺自己真是糟透了。
事實上齊家琛正是有些不滿——剛剛他在她身後幾米之外的距離,單單看到她坐在石階上的背影,就認出了她;而她,在他招呼了她兩聲之後,還是愣愣地盯了他半天才恍然大悟的樣子。這種小事本來作為一個男人他是不應該在意的,可他心裡就是有些彆扭。
她的臉似乎圓了一些,這麼看起來配上她那一頭蓬蓬的短髮,實在還是很和諧的。剪水雙瞳和挺翹的鼻子,立體而精巧,配上她那白皙而尖尖的下巴,甚至可以說成是——惹人憐愛。
不過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她別開口。只要她不說話,即便她這一頭短髮、一件寬鬆毛衣的打扮根本不符合大多數男人心目中美女的標準,例如說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