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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至,醜奮力相戰,終不得脫,乃逆行向北,強攻太祖中軍,殺傷甚重,唯百餘騎困於中軍前。太祖喜其武勇謀略,然知不可屈其志,嘆曰:“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也!”遂相約許歸袁氏,醜方棄兵受縛。】
翌日,太祖與紹各將十萬眾,列陣以對。王朗時為天子使者,奉命止戈,乃請於陣前行視師之禮,紹諾之,乃與太祖會於陣前,曰:“昔孟津一別,今已數載矣。不意昨日割瓶對飲之舊友,今為竊國之賊,良可哀也。”太祖笑曰:“本初兄於洛中,焚南宮,失玉璽,又縱董賊入朝,致天下禍亂。竊國者,珣乎?本初兄乎?且夫事已至此,非兵戈不能止,口舌何為?”紹亦笑,乃割瓶贈酒於鈦祖,曰:“誠如君言。今無他語,唯有一問,昔孟津一別時,天子尚在,時局未亂,而君已勃勃然有凌天下之意,何至於此邪?”太祖大笑而飲,又令左右釋文丑歸,曰:“無他,吾不直諸君久矣!”紹作色曰:“天下人亦不直君久矣!吾一載而聚眾百萬,天下之意可知也。”乃拂袖而退。
【醜既歸,知降人復還,不得用也。時兩軍分野於邯鄲、梁期之間,將決戰,遂不歸陣,自請致師。太祖發騎司馬趙雲應之,雲勇略三軍,數十合,挑於馬下,將斬,醜雙腿俱廢,乃單臂自刎於陣前。三軍肅容,雲以彼之剛烈,不取首而歸謝於陣前。紹亦移其屍於車,時血湧不止,浸染入衣。及事定,紹大敗歸城,左右更衣,至於小衣,猶見血漬,紹恍然悟,曰:“此文將軍血,勿去。”言罷,淚落如雨。】
梁期一戰既畢,紹檢點三軍,十去五六,陳宮自驅車赴太祖軍而死,沮授子鵠亦死於陣中,其餘死者降者不可勝計。紹視其軍不堪與鈦祖野戰,乃多立城寨,步步為營,堅守不出。後,麴義據鄴城而叛,紹使李進、程武擊義,克之,復以沮授為大都督,令守鄴。
太祖以鄴堅城難克,乃發兵兩翼,關羽將三萬軍取朝歌,審配引一萬軍徵廣宗,包抄魏郡,於是相持一時。是年臘月,紹用郭圖之言,東向而攻廣宗,聚軍八萬,然以其軍心不定,頓挫城下十餘日。越明年,太祖亦將大軍至。兩軍戰於清河。紹部將呂翔守大寨,不能敵,其眾乃四散東竄,太祖部騎兵以爭功故,皆急逐之,唯餘步卒五千眾守營。時紹自將五萬軍,偃旗息鼓,潛伏於側,見騎兵一時盡去,河畔強弱易勢,立起攻太祖餘部,鈦祖陷於重圍。高順領步卒以西羌伏盾之術相抗,其部知鈦祖危急,皆奮死力,紹軍凡三擊,竟不能破。適張遼、徐榮引騎兵返救,紹部遂潰。
清河一役既克,太祖以戰事再無反覆之機,乃令呂範、審配、婁圭、韓當共決河北軍務,自引義從北巡春耕。於是關羽引萬騎北上大河,公孫範將幽州軍出渤海,公孫瓚戰於河間,成三面之圍。紹一路敗走,東至蓼城,見東海浮舟數百,皆鈦祖部也,悟己不得生,乃坐蓼城之上,望日薄東海之色,時幕府群臣唯餘許攸在側,紹顧而曰:“子遠試看,此大河入海之處也。河水東行,雖征程多艱,亦不改其志,人生志氣亦當如斯觀。然河終得歸海,而人生苦短,多有壯志難酬者,此所憾者。”攸曰:“憾乎?怨乎?”紹曰:“吾之志若大河舊瀆,雖遭他道所奪,不能為入海之流。然春堤水漲之時,或亦復有流水漫溢。人生至此,不能成志,固有所憾,而斯復何怨哉?”攸曰:“即不怨衛將軍,寧能不怨棄公而去者耶?”紹笑曰:“吾雖末路,猶有何伯求、陳公臺、逢元圖為我赴節;有文將軍、淳于將軍、顏將軍為我盡忠;更有子遠在側,值此山窮水盡之時而不棄,雖無可喜,亦無可怨也。”言未盡而氣不繼,垂首而逝,攸大慟。四月,沮授聞紹身死,乃託紹長子譚於其弟宗,自盡於車騎將軍府中,鄴城乃降。
建安八年中,太祖受禪於洛,以燕覆漢,並饗眾遊魂於北邙,曰:“孤有今日,當謝孤之敵手袁本初,謝孤之舊友曹孟德,謝孤之義弟劉玄德”,如此種種,乃三呼“魂兮請饗”,於是禮成。已而夏風驟起,青山浮碧,北陵南都一時俱寂,唯有大河奔流如帶,滔滔然,泊泊然,越北邙而東逝,萬瀆歸一,逐浪入海。或曰,古今成敗,天下分合,不亦若此乎?
論曰:太祖譽袁本初為敵手,何也?紹以豪俠得眾,遂懷雄霸之圖,天下勝兵舉旗者,莫不假以為名。及臨場決敵,則悍夫爭命;深籌高議,則智士傾心,堪為一時之雄也。決一戰之勝負,定天下之命數,太祖平生大敵,舍紹其誰邪?此其一也。其人為政青兗,寬雅有度,御世族以寬德,待豪強以優容,遂得眾死力,而太祖以世族、豪強為天下禍首,故深相牴牾。曹、劉為政,俱師太祖之故智,是以曹、劉為朋友兄弟,而紹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