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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無疑,這世道要變了。”公孫珣回過神來以後略顯感慨的答道。“往後人人皆要搏命的。我今日不過是個郡中小吏,外頭也不過區區兩千雜胡而已,若如此情狀還不能拼死一搏,將來怎麼能換的身居高位,穩坐城中看別人為我搏命?”
公孫越低頭想了一下:“兄長是被伯圭大兄的事情給刺激到了?我知道他一躍成為郡守愛婿後,你雖然表面欣喜,可內心卻很是不忿……不過,兄長也不必著急,這次求來薦書去洛陽學經,將來一定能夠後來居上的。”
公孫珣並未糾正對方的誤解,只是幽幽嘆了口氣:“阿越無須多言了,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我決心已下……倒是你,要收好這個名錄,我既然答應了要為人家奉養妻子,就一定要做到,過完年我就要去洛陽,萬一事情緊急來不及交代,這事情還得靠你去跟我母親講。”
“喏。”公孫越無可奈何,只好頷首。
“收好這個,你也去換上衣甲,再將我的弓槊衣甲取來,我在盧龍樓上等你。”
“是。”公孫越再度俯首。
就這樣,兄弟二人就在營房盡頭暫時分開,公孫越如何行事且不說,公孫珣卻是一路走上了盧龍樓,觀察起了外面的鮮卑軍營。
盧龍樓上寒風更甚,幾名值夜的遼西士卒都畏縮在樓上的房間裡,在幾次邀請貴人入內而被婉拒後也只能縮了回去。
不過,公孫珣迎著寒風從樓上望下去,不遠處的鮮卑大營卻是另一番景象——或許是搶劫的財貨過於豐盛,或許是鮮卑對大漢朝連續十幾年軍事壓制帶來了巨大的優勢心態,這群鮮卑狗竟然張狂到徹夜作樂,一直到這個時候,大營裡都還燈火通明,而且還能聽到順風傳來的張狂笑語和被擄掠漢人的哭喊聲。
說實話,此情此景,倒是讓平日裡隨著母親跟不少鮮卑人做過生意的公孫珣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要知道,他此番假傳軍令,為韓當謀劃劫營事宜,看似心胸廣大,豪氣過人,但內裡卻是一片腹黑和私心。
想想就知道了,如果劫營失敗,倉促逃了回來,那韓當可就徹底無法在這盧龍塞裡立足了,除了跟著他公孫珣遠走洛陽,難道還有第二條路?
而如果成功了,韓當也立下了功勞,那其實也無妨。因為既然立功,那他在本地也就有了前途,也就等同於被栓在了此處,公孫珣完全可以等個兩三年,等從洛陽回來,再以另一種身份慢慢招攬和拉攏於他。
反正這事只要做下了,這韓義公就絕對不可能再莫名其妙的跑到南方去找什麼孫老虎了,到時候,只要他公孫珣願意下功夫,那此人遲早會是自己夾帶裡的人物。再往後,推薦給誰也好,拴在自己身邊防身也好,總是很愜意的。
而另一個理由……雖然公孫珣不願意承認,可拋開這位韓當韓義公的存在,這眼前的鮮卑人也擋了他公孫珣升官的路啊!
這些天裡,一直罵罵咧咧的難道不是他?
但是,話又得說回來,此時此刻,拋開這些算計和功利心,公孫珣明顯感覺到了一絲屬於大漢邊地男兒的原始衝動在心底躍躍欲試。他現在竟然迫不及待的想要縱馬衝出塞外,彎弓仗槊,踏平這片營盤,攪碎這群胡狗!
當然了,現在還不是出戰的時候,兵法有云,為將者,不可隨『性』而戰。
“阿兄,你的衣甲、弓箭、馬槊,都已經取來了。”也就在此時,公孫越按照吩咐,如約趕到了。
“幫我著甲。”
“就在此處嗎?”
“就在此處。”公孫珣冷然答道。“我要一直盯著敵營的狀況,尋找戰機。”
“是。”
就這樣,公孫珣披掛完畢,也不回營房,而是迎著寒風拄著自己的點鋼長槊盤腿坐在了盧龍樓上。然後一言不發,眯著眼睛,靜靜的看著鮮卑人的營盤出了神。
慢慢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遠處敵營的燈火終於漸漸黯淡了下來,風聲中的人聲也開始漸漸消失,從樓上居高臨下遠遠望去,甚至能夠看到中間燃著火坑的大帳周圍有不少人影四散開來——這群鮮卑人鬧了半宿,終於要一身疲憊的回去休息了。
“時候到了!”也就在此時,城樓上的公孫珣忽然睜開了眼睛,然後扶著長槊緩緩站立了起來。“阿越去叫那些郡卒開門吧!”
侍立在一旁的公孫越當即俯首聽令。
詩曰:坐中扶槊起,斬虜不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