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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中,遼西烏桓公認的二號人物塌頓,只穿一身白衣,披散著頭髮,便慌忙衝出營帳,而迎接他的卻是黑夜中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沒有密集的火光,沒有旗幟,沒有奔騰的馬匹,沒有空曠的視野,甚至都沒有一個穩固的營寨……想想也是,好不容易辛苦來到近乎於大本營的城下,累成那樣,誰會想著去立寨呢?而且現在也不是糾結那些的時候,現在的問題是,對於塌頓而言,這個戰場跟他認知中的戰場完全不同!
他出色的騎兵作戰經驗,他在部族中十餘年積攢的威望,他的謀略,他的武勇,在此時此刻居然毫無用處!
這個戰場經驗極為豐富的騎兵統帥,明明透過喊殺聲猜到至少有上萬漢軍在屠殺他的族人,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實際上,除了漢軍的喊殺聲外與自己族人的哀嚎外,塌頓耳中此時居然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和環首刀屠殺他族人的聲音!
想想也是,當一個烏桓人不能騎馬、不能拉弓,手邊只有一杆馬上用的長矛,木杆鐵頭,卻還不知道雨夜中能不能及時找到,最關鍵的是絕大多數人根本沒有甲冑,甚至因為黏潮連那身標誌性的白衣也都脫掉了,乾脆在光著膀子睡覺。
那面對著上萬把漢軍制式環首刀的近戰,他們除了去死,或者去逃,難道還有第三條路嗎?
“首領,哪裡來的漢軍,是趙太守從遼東來了嗎?”有附近的人憑著記憶摸到了塌頓營帳身側,藉著塌頓帳門內的火盆微光露出了滿身泥漿的狼狽形狀。
塌頓都如此,這些人自然也是慌亂不知所措……實際上,一直到現在他們都不知道漢軍是從何處來的。
“我不知道!”塌頓恍恍惚惚,四顧失措,卻是忽然回頭。“點火!速速點火!”
“哪裡能點火?!”旁邊不知道是誰憤然反問。“下了那多天雨,頭上還有雨水,什麼都是溼的,連地都溼透了!火盆都只能放在帳篷裡!”
“燒我的帳篷!”塌頓半是頹喪半是決然。“帳篷外面是溼的,裡面是乾的……有好多東西都能燒……”
“燒了以後怎麼辦?”旁邊又有剛剛趕來的親信當即反問。“以此為訊號聚攏人馬?”
“不然呢?”塌頓猛地扭頭抓向了此人的衣襟,但可笑的是,對方和絕大多數被驚醒的烏桓兵一樣,根本沒有穿衣服,此人身上不過全是溼泥罷了,而塌頓入手滿是滑膩,卻反而讓對方失去平衡直接後仰栽倒在地。
“首領!”這裸著上身的親信滑到之後,居然不顧一切又從地上爬過來死死抱住了塌頓的一條腿。“不能這麼燒!若是如此,咱們烏桓人固然看得到首領,可漢軍也必然看的到啊……這個戰局下燃起帳篷,暴露身份,豈不是也在告訴漢人往這裡殺嗎?”
“我知道你的忠心。”塌頓抱著這名忠心下屬,卻居然直接哭了出來。“可是如今局面,我還能如何?全族的青壯都在這裡,你難道讓我什麼都不做嗎?你須知道,這是打仗!我若不亮出身份,他們連個帶隊的頭人都沒有,連往哪裡跑都不知道!”
這下屬同樣痛哭流涕,卻是猛地轉身爬起,一腳踹飛了放在塌頓帳門內的火盆,原本只有微光、只是陰燃的火盆登時火星四濺,須臾間便引燃了帳篷內的一些乾燥事物。眼見著小火苗出現,這人匆忙又將帳篷內的書籍、賬冊、乾草推了上去,等他再度衝出帳篷時卻是抱出了一副鐵甲和一把環首刀。
喊殺聲愈發逼近,宛如一個泥坑一般的烏桓軍城外兵營已經開始徹底失序,無數烏桓兵馬赤身裸體……便是穿了衣服也很快滿身汙泥……宛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而與此同時,漢軍的呼喊聲卻一浪高過一浪,很顯然他們也反應了過來,這場仗簡直太過輕鬆。
塌頓身側,有人倉促而逃,但也有數名忠心下屬跪在帳前幫其人匆匆著甲。然而,這年頭的鐵甲還是很難披掛的,尤其是還下著雨滿地溼滑,光線還不充足。不過很快,隨著帳篷內被易燃物掩蓋的火勢突然間接觸到了空氣,然後陡然暴起,大火冒出,幾名忠心下屬立即看清了塌頓身上的狀況,手腳也不由快了一些。
但僅僅是快了一些,當塌頓衣甲穿完一半,還剩左邊半個胸膛與一隻左肩裸露在外之時;當塌頓不顧自己還在著甲,用近乎哀求的語氣,用漢話、烏桓話不停高呼周圍士卒向他靠攏之時……忽然間,一名昂藏漢軍鐵甲武士自火光外健步躥出!其人一手持矛一手握刀,卻一言不發,只是宛如一條游龍一般閃過數名烏桓潰兵,直撲塌頓身前。而且,雖然是在連番衝刺之中,可這名身材高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