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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媽這個人樸實地可愛。流連不再逗她,一邊兒包餃子一邊兒說閒話,李媽也是個善談的,東家長西家短,言語雖粗俗,倒也熱鬧。奉賢洗過臉,也來幫忙包。李媽忙收拾起話頭兒,開始加勁兒擀片兒。
奉賢問柳葉兒:“家裡還有什麼菜?爹爹不是說要喝幾口嗎?”
李媽忙陪著笑道:“有黃瓜,豆腐乾,再炒個雞蛋,還有幾個桃兒,用涼水湃著呢,小夥計兒去買燒鴨子了,大小姐看行不行,我怕老爺胃口不好,預備下的菜都是素淨的。”
“很好,別放醋,老爺咳嗽呢。”奉賢淡淡的吩咐道。李媽不敢多言,連聲應是。
午飯吃得很開心,父女兩難得坐在一起談講談講,流連在一旁插科打諢,別有一種溫馨。父女解開了心結,其實並沒什麼可談的,畢竟這麼多年來各有各的生活圈子,但是,總比以前被女兒視若仇寇強多了,事已至此,不可強求。豁達的人並不是天生的,往往是不豁達不行才豁達的。
奉賢帶了霍老先生寫給她的食療單子,跟著來接她的丈夫回城去了。
日子回覆了平靜,家裡缺了一個人,一下子冷清了許多,失了主心骨一般,整個院子的人都疏懶了。沒人再逼著流連做女紅,也沒人慢言細語地安排活計。六姐當了幾天家就開始嫌煩,流連更不肯出頭攬事兒,況且名不正言不順的。日子就這樣稀裡糊塗過下去。
霍老頭兒幾乎不再看診,每天督著學文整理歷年來的脈案藥方,讓柳葉兒從旁協助。學文與此一道毫無興趣,倒是柳葉兒常能從繁雜的文卷中看出問題,好問個為什麼,霍老頭兒暗暗嘆息:可惜是個女孩兒,又不是自己家的,可惜了這棵好苗子了。老頭便深入淺出地給她講一講,流連的知識精進了不少——畢竟廚師做的藥膳更偏重口味方面,而郎中配的藥方更看重療效,兩相權衡,怎樣取捨,權威的意見很重要——再怎麼也是一個行了幾十年醫的郎中。
霍老頭兒並不指望把她教成個名醫,只要她能解決日常問題即可,多與她講的是補氣血、安胎、產後進補方方面面的方子,更著重講了些防滑胎流產的藥食,甚至煎出藥湯來讓她嚐嚐味道,幾番叮囑,流連雖詫異,倒也沒什麼異議——這些問題對於女性來講確實很重要。
暑熱漸漸退去,天一天比一天涼,霍老頭兒的咳嗽越來越頻繁,六姐苦勸他不聽,發了脾氣,老頭兒訕訕地給自己開了藥方,只是似乎沒什麼效果。
這些日子,楊寡婦唧唧歪歪地常不舒服——自從柳葉兒落水後,老三態度不明朗,霍家找了個藉口請他另找個住處,其實是攆走了,老三便正式住到了楊寡婦家——老三給她求醫問卜十分盡心,這天請來個得道的高人,據說是張天師的第多少多少代弟子。按理說,這不關霍家的事,不過這只是霍家人的想法,錯誤的想法。
當高人頭戴紫陽冠身著八卦道衣,後背驅魔寶劍,腰繫紫金寶葫蘆,手執銀絲拂塵循蹤追氣站在門前,口口聲聲說院中妖氣頗盛時,所有人都驚呆了。不能不讓道人進來降妖除魔。從一開始流連就懷疑這一切是針對自己來的,果不其然,那道人認定她邪祟附體,開始圍著她步罡踏斗,念念有辭。因為有心理準備,流連並不十分害怕,死盯著這位高人。當高人抽出寶劍,拿出畫了符的黃裱紙時,流連幾乎要笑出聲來——流連上學時成績一般,但對化學課興趣極濃,這個把戲親自上手操作過,這種小花招兒怎麼識不得?強忍笑意,她大喝了一聲,“且慢,法師的劍被陰人汙了,誰身上不乾淨也不避諱!李媽,打桶水來,幫法師洗乾淨。”一院子人,水很快被提來了,法師哪裡肯洗手中的寶劍——洗了戲法還怎麼變?
“天師,這水乾乾淨淨的,洗洗更健康!難道你這寶劍沾不得水?不至於吧?”
這道人的心裡有點慌,姑娘這招兒太損了,他懷疑是同行在背後拆臺,隨機應變道:“家中是不是有新喪?”簡直是廢話,門神都讓白紙糊了,白紙還乾乾淨淨呢,可不就是新喪!
“可是陰人?死得急促?”十里八鄉誰不知道霍郎中治好了多少人卻治不好自家人,老婆躺倒了沒十天就歿了。
“想來是人死得急,許多事放心不下!雖不是邪祟卻也最耗人精神!小娘子你近日是不是睏倦不適貪眠嗜睡?”全是廢話,春困秋乏,苦了一夏天,好容易天涼了,能不好好補補覺嗎?流連懶得和那道人抬閒槓,遂點了點頭。
道人就坡兒下驢將手中符遞與柳葉兒,囑咐她戴滿七七四十九日,可保平安無事。那道人又索筆墨畫了幾張符吩咐掛在院角,又叮囑霍家人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