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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中的杯子掉落池中,濺起幾簇水花,將衣襬的白梨浸的暗淡,心中悲喜糾纏。喜的是他未忘往昔情念,細緻入微;悲的是既然如此,黎岫玉你又為何要三番兩次踐我心意?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魔障,這黎岫玉便是我自初始就種下的孽障。
於此,我傷感完,得出了一個結論,我真的和京城這地兒八字不合。
近日宮中到處張燈結綵,好不熱鬧。我疏懶地躲於水榭中,閉門謝客,誰也不見。尹少游來過幾次,一次我正在對著枝上桃花描紅,被我一方硯臺砸了出去;一次我正閉目挑著長杆垂在池中,他破門而入,我眼都沒睜,就踹他進了池子;再一次,我逗著糰子,見他來了,攛掇它撲上去咬走了他
三番兩次鬧過之後,終於他被我氣得在門外喊了兩句,就大怒而去。
我在賭,也在等,等他來給我一個解釋。除此之外,我也在等,那幾個覬覦華土的豺狼們究竟有如何動作。
簷下宮鈴微微一晃,細細脆脆的聲音繞盡折角蜿廊。倦懶地睜開眼,才發現月又悄升,一日又盡。夢醒似還夢中,闔目盡是故人影,蝶身誰辨。
倚闌抱壺看著這天極宮,它和十幾歲那年所見一樣。任宮外狼煙四起,白骨累城,它卻依然不動如山。
手緩緩沿著虛空描著這百年皇宮的輪廓,依山夾水,背後是深不可見底的天譴深淵。當年的昭陽帝或許早已料到他慕家江山會遭到虎狼窺伺,才費盡心血建了這天都天極宮。
無聲嘆了口氣,說到底,我似乎也是那群虎 狼禽獸中的一員來著的,惆悵啊,更惆悵的是其他人比自己還禽獸啊。
身後響起窸窣聲,眼角抽了抽,想來那最禽獸不如的終究還是來了。灌了口酒,攏了攏袖,漫不經心道:“怎麼,黎公也睡不著,過來觀摩這天極宮了?不對不對,你打小就看著它長大,按理應早厭了膩了去了才是。你說,你怎麼就看不厭呢?”
他似未料到我這般冷嘲熱諷之態,一時沉默。提步行至我身邊往那廊柱上靠去,挑起雙眉看我,半晌,方緩緩回道:“顏兒問得好,為什麼就是看不厭呢?既是從小就看著,為何仍是覺得它如此天威懾人?”
他語下一頓,笑得淡不可尋:“這天極宮再好,終究不屬於我,越是難得到,便越是覺得珍貴,人性如此,岫玉凡夫俗子,自然也不能倖免。”
說罷,那雙鳳目緊緊盯著我:“聽聞顏兒近日心下鬱燥,那不懂事的尹少遊似在你這兒討了不少苦頭,可能與我說說,究竟為何?”
我提著酒壺的手僵了僵,臉色有些微掛不住。誠然,頂著國母頭號的我,並不希望那般潑婦模樣廣為流傳,成為茶館幫眾們的新一代談資,並進一步再做多重添油加醋的藝術加工了。
斜目瞥去,但見那雙漆墨眸子灼灼刺人,掀起一抹哂笑。黎侯王孫,謫仙品貌?默嘆一聲,說此話者,不是眼瞎,就是未見過此時這隻禽獸的囂張模樣。卻是這般桀驁模樣,也便是讓人心中一動。
突然想起那宮中燈綵琉璃,喜結連樹,又如墜冰窖,聲也冷了三分:“那尹少遊不識好歹,當夫人我這處是他家後花園嗎?黎公用人也多調教著點。”
頓了頓,斟酌了下詞藻,道:“聽聞黎公又逢喜事,顏淡先道聲賀。只是,顏淡不得不提醒黎公兩句,此為皇都,諸侯久聚,終究非善。華國之事,還是望黎公早日參與定奪才是……”
未等我說完,就見他的面色一剎那沉如寒淵,那雙眸子凌厲地如刀般刺了過來,滔天怒意裡夾雜著一絲不可置信。我咬唇硬著頭皮迎著他的目光不肯妥協。
他似怒極反笑,俯身垂首,在我耳邊輕呵一口氣,聲線低若暗弦:“如今的華國不堪一擊,豺狼虎豹皆虎視眈眈,等不及要吞了這塊肥肉,即便只是分到一杯羹也是極好的。顏兒以為,我會如何呢?”
我面上蒼白了兩分,心中鈍痛,我早該料到,他和那般人又有何區別?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痴心妄想他還能顧念著一二情分。可見,縱有前車之鑑,我依然是聰明不來的。
他眸色更加深沉,抬起袖捏過我的臉轉向他,那雙眸子近在咫尺,咄咄逼人:“蘇顏淡,你當真沒長心嗎?還是說,你的心也和那紫氏一起死了……”
“大人,時辰不早了。”他背後傳來一聲細若遊絲的輕喚,我的魂魄還因著他這般姿態恍恍惚惚。他的手指慢慢鬆開,直起身,就那樣居高臨下看著我,從天邊而來的風帶著夜裡花木清新又冰冷的氣息穿過我們中間。
他的袍子被風鼓起,我突然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