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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跑著迎上來,神色焦灼,完全亂了陣腳的樣子。她一把拉住鍾艾的手,語速很快,唸叨說:“鍾小姐,大晚上的驚動你,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是沈先生在外地出差,沒法立刻趕回來,我也不會……”
“何姨,笑笑現在怎麼樣了?”鍾艾一語打斷她,抬腳走進觀察室。
觀察室裡的病人不少,兩排臨時病床上都躺著人,但她還是一眼認出最裡面那張床位上的小人兒。
沈笑整個人都縮在白色的被子裡,只有一顆小腦袋和一條小短腿露在被子外面,他頭上裹著繃帶,腿上打著石膏,臉上掛著沒幹的眼淚,人已經睡著了。急診室的光線蒼白、刺目,打在他臉上,那幾顆淚珠就像是從冰凌下滴落的水珠,看得人心頭髮涼。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可看到笑笑這副樣子,鍾艾的呼吸還是有一片刻的停滯,險些站不穩。
何姨不安地搓了搓手,訥訥地杵在邊上,解釋道:“都怪我不好,沒看住笑笑。他和小朋友在樓下玩,結果不小心從臺階上摔下去了,頭先著的地。剛才醫生看了,說是輕微腦震盪,右腿骨折……”
鍾艾越聽心越沉,她放輕腳步走到床頭,把小傢伙臉蛋上的眼淚抹掉,壓低嗓音問何姨:“怎麼讓他睡在急診室裡?沒辦住院手續嗎?”
“我找你來就是為這件事兒。”頓了頓,何姨說:“住院要交押金,我沒帶夠錢。”
鍾艾瞭然,“好的,我來處理。”
“麻煩你了。”何姨感激地點點頭,如果不是鍾艾及時趕到,她一個傭人真要瞎菜了。
很快辦好住院手續,沈笑被轉入兒科病房,單人間,環境比急診室好很多。打了針的原因,笑笑一直沒醒,懷裡緊緊地抱著一隻大白。鍾艾眼睛酸酸的,她抽了一下,沒抽出大白,索性讓他抱著了。幫笑笑掖好被角,她轉身和何姨走出病房。
站在走廊裡,何姨眼圈泛紅,自責起來:“沈先生工作忙,這麼小的孩子全交給我照顧,一帶就是五年,跟我孫子一樣親。我平時生怕笑笑磕了碰了的,哪知一不留神還是出了這種事兒,都怪我不好……”
鍾艾想用一個笑容安慰她,可她怎麼扯嘴也笑不出,只能拍拍對方的肩,“你別多想了,幸好沒有大危險,就是孩子受罪了。”
不知是沒用心聽,還是根本聽不進去,何姨完全沉浸在某種強大的晦澀情緒中,拉都拉不回來,“笑笑這孩子命苦,從小就沒媽。好些人都勸沈先生趕緊娶個老婆,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笑笑考慮,你說是不是?笑笑夜裡做夢都在喊‘媽媽’呢,我都不敢跟沈先生說,一提這事兒他就生氣……”無人可以傾倒的苦水,再不吐一吐就該爛在肚子裡了,這下她全倒給了鍾艾。
可鍾艾的苦,又有誰知道呢。
又或者,此去經年,再多的苦也被歲月沖淡了,只化為唇邊一抹苦澀的笑。壓一壓就能抹平嘴角,然後嚥下這苦澀。
她曾經是喜歡過沈北的,到底喜歡了多少年,她自己都有些不記得了。那是一段在人生路上不算長,在青春年華里不算短的時間。
兩人差三歲,初中、高中不僅同校,還是鄰居,都住在國土資源局的宿舍樓。鍾艾讀初一那年,沈北讀初三,那時候很多同學都騎車上學,可鍾秀娟怕不安全,一直不肯給鍾艾買腳踏車。不過,沈北倒是有輛腳踏車。
“鍾艾,坐上來。”
“鍾艾,抱緊一點。”
“鍾艾,別撓我,癢。”
她在沈北的腳踏車後座上一坐就是四年。
四年,很多東西都變了。
從家到學校的那條路由坑坑窪窪的小路,變成了寬闊的柏油馬路,有專門的腳踏車道;沿途的風景由低矮的樓房變成了摩天大樓;沈北的車也從永久牌腳踏車換成了捷安特山地車……可是,車後座上的人一直沒變。
風雨無阻,一如既往。
可惜,沒等兩人步入早戀的大軍,沈北高中畢業,就出國讀大學了。到現在,鍾艾仍然想不明白,為什麼他當初走得那麼倉促,而且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突然對她冷淡起來。就連啟程的那天,都沒有告訴她。
再見面,已是多年後。
沈北的媽媽生病,他放棄了加拿大某電視臺的高薪工作,回國發展。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帶著沈笑,襁褓中的嬰兒。
鍾艾只問了他一句話:“是你的兒子嗎?”
沈北只回了她一個字:“是。”
兩個人就這麼在沉默中對坐了很久,也許一個小時,也許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