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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釋然了。
時值九月,慕尼黑一年一度的啤酒節即將盛大舉行,世界各地前來觀光旅遊的遊客成數倍增,林曼微驅車載著葉婭在慕尼黑市中心瑪利亞廣場轉悠了一圈,發現到處人滿為患,就連附近平時空曠寂寥的露天集市,此刻也被三三兩兩一桌的遊人圍坐了個水洩不通。
林曼微果斷打消泊車步行的念頭,調轉方向盤,把車開向自己辦公的地方。
回到辦公室,時間已近中午。
林曼微在附近隨便買了兩份快餐,跟葉婭窩在辦公室的沙發裡,解決了午飯問題。
“抱歉,親愛的,本想帶你到處轉轉,給你接風的,誰知時間不湊巧,正好趕上啤酒節,到處都是人,快跟上海世博會有的一拼了。”林曼微一臉歉意,“我今天下午有個會議,中午實在沒時間,所以只好委屈你跟我吃快餐了。”
“沒關係的,媽媽,吃什麼都無所謂,你不要覺得有負擔,忙你自己的事去吧,我能照顧好自己。”
林曼微笑著捏了捏葉婭的臉,起身走向門口,“我去給你泡杯茶,你坐一會兒。”
林曼微走後,半天都沒回來,葉婭坐在沙發裡,百無聊賴的東張西望,心想她媽這杯茶泡的也真夠久的,該不會現去買茶葉了吧?
起身,在辦公室裡四處轉悠,從書架到牆上掛著的字畫,再到牆角放著的盆栽植物,葉婭一一打量過來,最後一屁股坐到林曼微的辦公桌前,抬頭一眼,便看見桌上放著的相框,相框裡,幼時的自己,扎著兩條小辮,正面朝陽光,笑的一臉燦爛。
葉婭狠狠一怔,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八年前,墨小羽就是因為這張照片,從黑暗的世界走了出來;八年後,墨小羽來到她的面前,朝她露出同樣的笑容……當時,她便痴迷了、淪陷了,卻一直想不通是為什麼,以為是新鮮、是好奇,原來,是自己曾經遺失的美好,在墨小羽身上找了回來。
葉婭閉目,低頭長嘆口氣,重新睜眼時,看見桌面正中放著一本資料夾,封面上,清清楚楚的列印著墨小羽三個字的英文字母!
葉婭一個激靈,連忙抬頭看了看始終安靜緊鎖的房門,瞬間明白了林曼微的用意。
下一刻,葉婭毫不猶豫的開啟資料夾,仔細翻閱起來。
開篇,便被林曼微的一段話吸引了去——
第一次見到墨小羽,幾乎跟所有自閉症患兒一樣,表情呆滯,眼神渙散,低垂著腦袋,與地面始終呈45度角的姿勢,視線停留在身前一英尺範圍內的地面上,手中緊握著一個魔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周遭的一切沒有任何反應。
那時候的我,其實對這個孩子是有些排斥的,不是因為這樣的病難以治癒,而是因為他的身份背景,讓我倍感壓力、無所適從,我第一次沒了信心,不知能否幫得了他。
然而,當眾人走後,我跟他單獨相處,試圖走近他時,無意中,與他眼神有了一次交匯。我看見了一雙黑亮清透、不染一絲凡塵的眼睛,彷彿世間一切的醜陋罪惡在那樣的一雙眼眸中,都將無處遁形、消散無蹤。
原本躁動不安的心突然變得寧靜平和,那一刻,我告訴自己,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這個孩子,我一定要治好他。
葉婭視線變得模糊,望著那段文字,呆怔了許久,才翻開頁面,繼續看下去——
半年來,每週四下午,墨小羽都會準時來到這裡,接受治療,可是進展緩慢,收效甚微,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他始終沒有反應,不曾抬過一次頭,甚至連視線都從未從他手裡的魔方移開過。
通常,他會坐在我面前,專心致志的轉動一下午魔方,我曾幫他記錄了幾次時間,每次都沒超過5秒。後來,我又試著給他做了其它一些測試,然後得出結論,一般的自閉症患兒,不是智力異常,就是智力超常,很顯然,這個孩子屬於後者。
他不同於普通的自閉症患者,對這個世界不是沒有感知,只是,目前我還沒有找到那個關鍵的東西,引起他的注意,讓他產生興趣,將他從他的那個世界裡吸引出來。
今天,絕對是意義非凡的一天。
中午因為開會,晚了半個鐘頭,回到辦公室時,墨小羽已經等在裡面。然而,跟以前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沒有乖乖的坐在躺椅上等著我,而是跑到我的辦公桌前,並且,第一次,我見他抬起了頭,視線平視了前方,一直盯著我辦公桌上的相框,久久沒有移開。
那一刻,我欣喜萬分,因為我知道,我終於找到了那把開啟他心靈之門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