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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悽緊,天幕低垂,殷紅的晚霞像鮮血一樣向著西邊天際緩緩流淌,與遍地橫流的濃豔血漿融和,連穿雲低飛的雁群都被染了淡淡的血紅,發出淒厲的長鳴,嘩嘩地向南飛去。
戰場上旋轉的疾風帶起刺鼻的焦臭與濃重的腥甜。透過尚未熄滅的火光與濃煙,到處是狼藉的斷臂殘肢,士兵和馬匹的屍體,倒扣的兵車,掀翻的旌旗,折斷的兵器和弓箭……
一隊一隊的俘虜被繩索捆綁拉著走出戰場,一個個面目焦黑血痕累累,好似一串串架在火上的烤肉。
這是北衛和南漢開戰以來最慘烈的一役。北衛三皇子以長於兵略著稱,而南漢派出的又是用兵如神的驃騎將軍謝安世。
戰前,伏波將軍杜放獻計:我率孤軍遠來,利在速戰,不可按兵持重。
三皇子卻另闢蹊徑:謝安世最擅守城,短於野戰。我兵慣於曠野馳騁,若是迫近敵營,無從施展。不若就地紮營,依山自固,一面誘敵離營,彼出我歸,彼歸我出。一面派遣輕騎截彼糧道,如此定可大破敵軍。
杜放迫於主臣之別,不得不遵從三皇子,內心卻頗不以為然。自己多年征戰,嫻於軍旅,而三皇子年紀輕輕,不過是熟讀兵書,紙上談兵而已,論經驗當不如自己。
但是幾戰下來,三皇子的疲兵戰略收到奇效。最後一戰誘敵離開大營數里,雙方直殺到白日將盡,漢軍離營太遠,帶的乾糧食盡,又無處取食,血戰一日,飢渴難耐,士卒疲敝,意志已潰。而此時,三皇子才派出精銳騎兵掩襲,並且令人於戰場上大叫:“漢兵敗走了!漢兵敗走了!”“謝安世墜馬了!謝安世被俘了!”
這樣,北衛以極小的損失,大敗南漢主力。杜放對三皇子當然是心悅臣服,欽佩無已。
三皇子派出的另一支隊伍,也已經抄小道襲入謝安世老營,雖未擒獲老將謝安世,但俘獲大批輜重。
北衛的大本營建在一片山腳下,數座巍峨青山在暮色裡勾勒出蒼莽恢宏的暗影,像幕布般襯托出山下大片綿延如壘的營帳。
轅門外的曠野上跪滿了俘虜,匍匐於地的身姿顯得那樣卑*渺小,身影消融于越來越濃的夜色。
曠野裡忽然燃起無數火把,火把迅速分散,宛如明珠散落到曠野各處,將所有俘虜包圍起來,明亮的火焰跳躍著,照耀著滿場俯首納降的戰俘。
大群披堅執銳的衛士簇擁著一個男子徐行於場中。男子頂盔貫甲,身姿高峻。火把在夜風中明明滅滅,波紋般的光影漾在他臉上,那張臉恍若倒映在寒水裡的皓月,清光絕世,同時又冷冽幽涼。原本很好看的修長劍眉,習慣性地深深緊鎖,哪怕是在大敗敵方的喜慶時刻,眉間仍銜著一抹說不出的冷鬱。
他便是北衛三皇子晉王蕭辰,此刻正在眾將環衛下巡查戰利品。
輪到領軍力踹敵營的副將裴彥澤將俘獲的輜重一一報上,報完後,他略顯遲疑,眼神奇怪地向上看了蕭辰一眼。
蕭辰冷銳的目光如冰刀霜劍,掃過裴彥澤的臉,令他不寒而慄。然而,終究什麼也沒說。
直到檢閱完畢,曠野上將要擺起慶功大宴,蕭辰準備回寢帳卸甲,這時,副將裴彥澤才追上來,在蕭辰身後躬身道:“殿下……”
裴彥澤的聲音有些緊張不安,蕭辰轉過身來:“將軍有何事?”
裴彥澤稍稍遲疑,方才恭謹低聲:“我軍俘虜了謝安世的侍妾,此女姿容絕世,屬下驚為天人,未敢示於眾人,已差人將其送入殿下寢帳,請殿下躬親處置。”
這話已經很明白了,裴彥澤俘獲了美色,想要討好三皇子,卻又對自己擅作主張,妄自揣摩殿下嗜好而忐忑不安。
火光映照中的三皇子,眼神冷冽而嚴厲,冷冷對裴彥澤道:“裴將軍,不必了。”
沒有更多的言語,然而裴彥澤卻感覺到雪山般凜冽的壓力。這是他第一次在三皇子麾下出徵,幾仗打下來,他也看出來,三皇子治軍嚴酷,為人冷僻。他本來是不敢如此放肆的,然而……那女子實在是太漂亮了,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他總覺得如此絕色,落在誰手裡都是明珠蒙塵,只有晉王殿下這樣英銳勇武的皇子,才配得上享用這等傾國之姿。
然而現在看來,三皇子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寒涼的夜風裡,裴彥澤流了一背冷汗,呆立著不知所措。蕭辰卻已經二話不說地走開了。
“辰哥哥!辰哥哥!”夜色中忽然有清脆動聽的聲音,恍若風鈴撞響在這清寒的秋夜。
一抹嬌小窈窕的身影,舞動著長長的廣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