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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傾城色,更兼擅妝容,不是那個絕豔邪肆的女子,又是誰?
可是她沒有往蕭羽這裡移動半分目光,矜持地側坐著,雙手置膝,長睫低垂,坐姿妖冶,曲線誘人。
陰沉的深秋午後,殿內未掌燈。她這樣一身妝扮,坐於深邃幽暗的大殿。不知為何,讓蕭羽想起方才在前庭,自蒼松翠柏之下走過,濃綠的枝葉間,忽然有橘紅色的凌霄花,飄飄悠悠地墜落。走了幾步,忽然又是幾片金紅,從蔥翠的樹影裡緩緩飄落。
“怎麼,羽兒認識她?”衛宣帝見蕭羽神色異樣,蹙眉問道。
“兒臣……兒臣去接沁水的時候……見過她。”蕭羽回過神,趕緊深垂頭頸,心臟已經要跳出胸腔。
衛宣帝頷首不語,眼裡烏雲沉沉。
“紫瞳,你開始說吧,凡你所知,盡吐無隱,朕有厚賞。”衛宣帝斂去陰沉之色,側首對紫瞳道。
“是,陛下。”紫瞳的聲音,清冷得不帶一絲情緒,慢慢地說下去:“妾本南朝驃騎將軍謝安世侍妾,從謝將軍處聞知不少南朝內幕。南漢一向是北衛罪臣的逋逃之藪。北衛馮翊王謀反兵敗,逃到南朝,不僅得以棲身,而且得尚公主。但是我聽謝安世說,南漢君臣對馮翊王的態度不一。以太子為代表的一派,支援皇帝重用馮翊王,打著馮翊王的旗號*北衛。於是便有此番北衛與南漢交兵。同時南漢還派出大批諜者,在北衛播種謠言,最近在牧京民間甚囂塵上的傳言,其實就是南漢主使。”
衛宣帝臉上陰霾密佈,嚴肅地對蕭羽說:“你聽聽,果然是漢賊所為。若非你外公設法為朕闢謠,當真會淆亂視聽,社稷板蕩。”
原來,牧京突然之間沸沸揚揚傳言,說衛武帝當年屬意馮翊王,文帝倉猝晏駕,所留傳位詔中指定馮翊王即位,奈何當今皇帝蕭轍結交宮禁,買通先帝身邊內臣,偽造遺旨,陰謀篡位。
多虧蘭貴妃之父蘭庭松,邀約猶在世上的幾位託孤重臣,出面共同為衛宣帝作證。更重要的是,蘭庭松還找到了衛武帝駕崩時唯一在場的一個宦官的後人。這個宦官幼年時便已是文帝書童,侍奉文帝多年,是衛武帝最信任的心腹。
蕭羽深垂首,似在恭聽。輕柔細長的睫毛,如疏簾低垂。
衛宣帝未覺蕭羽有異,轉而對紫瞳道:“你繼續。”
紫瞳始終不曾抬起眼眸,長睫低垂,雙手優雅地交疊在膝上,保持這個姿勢幾乎不動,聲音清冷依舊:“其實南漢還有另一派,堅決反對皇帝重用馮翊王。這一派的理由是,所謂馮翊王是遺詔指定繼承人,乃是子虛烏有。以馮翊王為旗號,易被戳穿,百無一用。且馮翊王為尚南朝公主,狠心勒死原配妻子,可見此人見利忘義,貪慕榮華,難膺重任。南漢若收留他,只怕是引狼入室。”
“朕已聽說弟妹仙去,哪知竟是死於王弟之手。”衛宣帝扼腕嘆息:“一日夫妻百日恩,王弟真忍人也!”
沉重的嘆息聲中,蕭羽並未抬首,也無甚表情,依舊垂睫低首。
衛宣帝抬首示意紫瞳:“繼續。”
“馮翊王勒死妻子一事,妾也只是聽說,是否屬實尚未可知。但是,南漢皇帝劉敕生性懦弱,在兩派意見之間徘徊。此番以馮翊王為旗號,以謝安世為先鋒,驅兵犯境,幾路兵馬皆折戟沉沙,鎩羽敗逃。南漢皇帝必定會偏向倒馮翊一派。馮翊王的個性,陛下最是瞭解。若是南漢難容,他當如何?”
衛宣帝默默捋須,眼裡逐漸浮出陰梟的神色,一條對付南漢的計謀已成竹在胸。
他決定考一考自己的繼承人,紫瞳已經點破到如此程度,蕭羽雖一向疏於謀略,亦當有所頓悟吧。
“他當如何,羽兒認為呢?”
殿中忽然寂無人聲,蕭羽這才如夢方醒。回想方才父皇與紫瞳的談話,無論如何只記得最後一句“他當如何,羽兒認為呢?”
這個“他”指的是誰?蕭羽隱約記得是在說自己的皇叔,馮翊王。他當如何?他當如何?父皇所問,是何意也?什麼叫‘他當如何?’
自從看見紫瞳,蕭羽腦子裡就反覆映現蒼松翠影裡,凌霄花凋謝墜落的意象。後來紫瞳一席話,他只覺她聲音清冷悅耳,宛若風觸鳴琴。至於她說了些什麼,半個字也沒聽進去。
怎麼辦,怎麼回答父皇,完了,這回完了!
蕭羽大駭之下,額頭冷汗涔涔。
註釋:凌霄花,花瓣外層是橘色,內層是紅色,常攀援於蒼松翠柏而生。紫瞳這天恰好是內穿一層紅色綾錦,外罩一層橘色紗羅。因此,富於詩人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