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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的。閉著眼,懷想著過往曾見的溫暖,黑暗之中,她隱約聽到遠處桐木輕碾落葉之聲。
睜目望去卻是心下一驚。秦隕安著著一層薄薄的素衫,竟是獨自轉著輪椅朝她行來。銀白的月華傾灑他的衣衫,廣袖推著椅下的金縷木輪,行止優雅如軒軒韶舉。他朝韓素望來,流轉之間釋然一笑。
韓素亟步迎上前去,面容透出一抹慌亂。
“你怎的半夜裡一個人跑了出來,連穆風也未曾跟著?!”
“素素良久未歸,我便決定來尋一尋,只在這院裡便沒叫他跟著。”他微蹙著眉梢,目光輕掃一遍韓素全身,“侯爺可有為難於你。”
韓素仍是不悅他寒夜裡出門,卻遲疑稍瞬,扯出幾分疏離的淺笑:
“他是我的父親,自不會為難。”
見她如此,秦隕安溫和的眸中凝結了一瞬稍縱即逝的痛色,她對他的態度大轉已有半月有餘。他低首一嘆,卻瞟見她袖口露出些許的被夜風吹得有些泛紅的指節。韓素的手腳極易變涼,很多時候卻比他這個身患寒症的還要冷上幾許。
“如此,我們回去吧。”他說著,朝她探出了手,他剛從暖室裡出來不久,雙手還是溫的。
韓素望他伸出的手,待想明白了他心中所慮,一時卻是淚意上湧。朦朧間那骨骼分明、纖若脂玉的手上,虎口處的一抹暗紅隔著水霧竟顯得極是刺眼。不久前,秦隕安在嘉帝處替韓素受的傷已是好了,卻留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月牙狀的疤。那時韓素想幫他祛了,他卻怎也不肯。問他為何,他卻不說話,只看著她,眸裡匿著笑。
不經意間憶起的事叫韓素驚覺心頭一梗,一句“莫要再對這麼我好”堵在喉間卻被她狠狠嚥下。她沒去接他的手,卻繞到他身後推著他朝寢房走。
只走了幾步,卻被秦隕安按下了輪椅之上停滯雙輪的旋鈕。
“素素,半月前的那件事。。你可是介意?”可是介意他殘暴,還有自王府運出的一具具屍身。
“豈會。”介意?他騙她、誘她、卻不愛她的痛早在心裡化了膿生了瘡,疼得她幾不欲生,他卻清淺的問她可是“介意”?
“素素,你曾說過既是心裡有我,其他的便皆是瑣事。”終究只是說說而已嗎?
“確實,都是瑣事。”難道,你的心裡沒有我這事,也能是瑣事嗎。
“若是。。當真不能忍受,你,可以離去。”別走。。
“我說過我不介意!”這便要趕她走嗎?!只因為在知道被騙之後裝作不知的戲做的不夠好?!
輪椅之上,秦隕安顫動了膝上的手。成婚以來,這是第一次韓素如此生氣。胸口還隱隱泛著痛楚,他輕呼幾口氣,綿長的吐息在月色中化出素白的霧,在夜空中閃了一瞬銀色的光。他微微仰頭望向上方傾瀉的夜空繁星,心頭有些酸澀卻又有些釋然。至少。。她還不會走。。。
“如此甚好。” 他說著,笑了。
只是韓素不曾看見他笑裡的淒涼,便如他不曾聽出她語中的哽咽。
作者有話要說:
☆、資格
韓素與韓明吉深談過後的第二日便是定王妃,即韓素亡母的生祭。這也是秦隕安選擇近日帶韓素回門的原因之一。秦隕安素來體貼,只是他卻不知這侯夫人去得實在太早,生下韓清與韓素不久之後便病逝了,因此對於母親的過往,韓清與韓素皆只能從旁人的隻言片語中推斷得知,而偏偏對於這位主母的事宜,大多知情的寧州人都極為默契的保持著緘默,於是是否錯過她的生祭,與韓素而言並無多少差別。
韓素的母親想是不凡中太過平凡了些。她少時便有西楚女子之中的至美之名。如此不平凡的容貌,在她去後,書冊之上竟只留下定王妃的稱號和生卒年份的記載,世人甚至連她的閨名都不知曉,唯記得西楚曾有燕家三女容顏傾了天下。然而西楚的燕家,留下了姓名的女子唯有成為西楚皇后,生下易燕南的長女燕嶺一人。母親一如天下多數絕美的女子一般,絕世的豔麗被埋藏在家族與夫婿之名下,離世之後,便連親生子女也不能記得她真正的名字。而於韓素,她也不過是一塊刻著“定王妃墓”的石碑而已。唯有韓明吉年年念著她的生祭死祭,才叫她不至被徹底遺忘。
憶到此處,韓素竟平白的添了些悵惘。多年之後,等到她也只剩枯骨墓碑,又會否有人記得她的名字還有漫長一生中的種種喜悲,又會否有人如韓明吉記著母親一樣,一直記著她?韓素鮮少如此多愁善感,今日這般,恐怕也是因為在死後她仍能被人記著之類,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