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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接待貴賓似的接待他。他們都幾年不見他,異口同聲地說他長高了,長成了大小夥子一個。秦媽媽還一時嘴快:“越長越像你媽媽了。”
喬穆眼睛一黯,唇角的笑容也有些勉強了。
喬穆沒在秦家待多欠,雖然秦昭昭和她父母都一再留他多坐一會兒,吃了晚飯再走。他還是謝絕了:“我今天傍晚的火車回上海,實在沒辦法留下吃飯了。”
秦昭昭大吃一驚:“今天才大年初一,你就回上海?”
“嗯,我回來辦事的,事情辦完了就走。上海雖然有蘭姨在,但外婆一直看不到我也會鬧的。”
秦昭昭還曾經想過寒假結束後或許又能和喬穆一起返回上海,可是沒想到他居然提前離開。一時好失望,卻還要強捺著失望的心情微笑:“那——一路順風。”
秦昭昭送喬穆出門,一直送到廠家屬區的大馬路上。馬路一側就是“中南海”的院門,喬穆經過時腳步放得很慢。他還抬頭張望了一下三樓那個熟悉的陽臺,眼神中有著難以形容的悲哀與傷感。
秦昭昭在一旁輕聲說:“圓圓和她爸爸不在家,他們今年去了縣裡她爺爺家過年。”
喬穆沒說什麼,悶悶地低下頭繼續前行,一直沉默著走到公交車站,才深深嘆口氣:“我家的房子我已經賣掉了,以後恐怕很難得才會回來一趟。長機……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回來。”
喬穆這趟回鄉是專程來賣房子的。他的戶口在上海,將來的發展也在上海。小城的房子留著沒什麼用,一直白白空著不住人對房子也不好。舅舅、舅媽早就勸他賣掉,他之前總也捨不得,現在終於下定決心了。
一回小城他就聯絡房產中介公司釋出售房資訊,因為他那套房子地段不錯,面積適中,家電傢俱一應俱全,價錢又合理,很快就有人想買,年底很多在外地打工的人腰包鼓鼓地回鄉解決住房問題,他的房子就被一對三十來歲的打工夫婦看中了。他要求辦理房產證過戶手續時十五萬購房款一次性全部付清,他沒時司一筆一筆來收分項款項。他們爽快地一口答應。
辦完手續付清款項交出房子,喬穆離開原本屬於自己的家時心裡有一神刀割般的痛楚,視線也不由自主地模糊。這套老房子曾經是他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一部分啊!在他身後,是那對夫婦滿足的聲音:
“老婆,辛辛苦苦打了這麼多年工,現在終於有咱們自己的家了。”
“是啊,終於有自己的家了!明天我就去媽家把牛牛接過來。咱們一家三口在自己家裡好好過個年。”
他們的對話,讓喬穆心裡的痛楚更甚。為什麼別人一家人可以在一起好好過年,他卻再也不能與父母過上團圓年?想見父母,他只能去墓地。
大年三十這天,在小城有給先輩上墳祭祖的風俗。公墓裡,來掃墓的人絡繹不絕,大都是拖兒帶女一大家子,鋤草的鋤革,上供的上供,燒紙的燒紙,求祖先保佑一家大小平平安安。唯獨喬穆獨自一人。他帶了很多紙錢在父親的墳前焚化,一摞摞黃色紙錢在火焰中化為灰白的燼,風一吹,漫天化雪飛。灰燼飄入他的眼,滿眶蓄了良久的熱淚終於縱橫交錯地淌滿一臉。
喬穆走後,秦昭昭一直心情很低落,幹什麼都打不起精神。
大年初五那天高中老同學聚會,於倩打電話來叫參加,還興致勃勃地問起她和喬穆的事情:“剛聽葉青說你在上海跟喬穆談上了,真的假的?趕緊過來跟我們坦白交代。”
葉青的訊息顯然是來自凌明敏,而且這麼快就傳給了於倩。就衝這句話,原來就沒心思參加聚會的秦昭昭更加下定決心不去了。她可不願意過去被人圍著“三堂會審”。不但聚會她沒去,還特別交代父母如果再有老同學打電話來找她都只說不在。她實在不想去滿足別人的好奇心。
就這樣,秦昭昭寒假期間刻意避開了高中老同學見面。直到假期即將結束,她準備出發去上海前進城採購一些物品時,意外在馬路上偶遇了周明宇。他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就由家裡安排花錢上了市裡一家專科學校,混上幾年換張文憑。他正挎著一個時髦女生一起壓馬路,看見她大呼小叫走過來:“秦昭昭,居然遇上你了。你現在可不得了。在上海讀了幾年書也像上海人一樣眼睛長在頭頂上,同學聚會請你都請不到。”
這誤會——秦昭昭漲紅著臉:“沒有,真的沒有。那天……我不大舒服,所以就沒去。”
“真不舒服還是假不舒服呀!難得木木今年回來過年,也抽空來參加了同學聚會。可你居然沒來,讓他挺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