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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喜歡論道。尤其喜歡反駁別人的觀點,因此他多數情況都是專門和人對著幹的,時日久了,漸漸成了一種癖好。用惠施的話來說,莊子就是三句話不和別人對著幹。肯定渾身長刺兒似的難受。
莊子面上依舊是淡而溫和的笑意。“有興致的時候,偶爾也說一兩句好聽的。”
“多謝賜教。”宋初一行了一禮。轉而道,“今日得見高人,甚幸!夤夜以冬雨、棋局、熱酒一壺邀您暢飲。不知您意下如何?”
用一壺酒說暢飲。倘若被旁人聽了去,定然要笑掉大牙,但對於莊子這種聞到酒味就醉三分的人來說,一壺足矣。
“善。”莊子想也未想的便應了。他從來都遵循自己的心意行事。相遇便是緣,不必想太多。
宋初一這一世不再打算拜莊子為師。且不說他願不願意收,最重要的是,宋初一所行之事,與道家思想背道而馳。縱然對於莊子來說,至多也不過是再嘆一句“道法自然”,但宋初一併不願意為師門引來其他學派的攻擊。
她現在報自己出身道家,也僅僅是出身而已,可以輕易了斷,唯有師徒情分難斷。既然如此,還不若從一開始便以“淡”字相交。
然而不管表面如何,在宋初一心裡,永遠把莊子當做師父。
宋初一和莊子一樣,尤愛遊歷,也都心胸開闊、沒有拘束,聊起來自然頗為相投。他們從各國時事說到世間變化的規律,撒開的思想就像脫了韁的野馬,在廣袤的天地間沒有定向的狂奔,直到蜀王回來,兩人才住了口。
蜀王坐下來,面色嚴肅,“懷瑾啊。”
宋初一以為是要說到兩國通商之事,亦坐直了身子。
蜀王嘆了口氣,眉宇間頗有難色。
“王上有何心事,不妨直說。”宋初一道。
“此事實在嚴重。”蜀王的心情顯然極度不好,眼睛都顯得有些耷拉,配著壯碩的體型,像極了一頭得了厭食症的狼,“我對後宮女人提不起興趣了。”
莊子和宋初一同時張了張嘴,旋即又都迅速恢復了平靜,抄著手,一臉同情的望著蜀王。
“怎麼辦?”蜀王問道。
宋初一干咳了一聲,伸手捅了捅莊子,“高人,請指點一二啊!”
蜀王連連點頭,急切道,“還望莊子不吝賜教。”
“事出總有因,王上可知因由?”莊子神色肅然,彷彿醫者問診一般,全然沒有什麼齷齪念頭。
蜀王嘆了口氣,“自從聽了懷瑾與我形容的子朝美人,寡人便看著身邊的女人都不大順心,不是面板粗糙,就是氣息太難聞……總之沒有一個可堪入目的。”
在短時間裡,眼前的鴨子比不上遠方的白天鵝,等到這段最渴盼的時間一過,再美的白天鵝也比不上觸手可得的鴨子。有些時候,**便是如此不知不覺的支配著人的思想。
宋初一所要做的是,把他渴望天鵝的時間延長,“王上與其想此事,還不若與群臣商議通商之事,只要事成,秦國立即便會奉上禮物,包括那個賽天仙的子朝美人。您說是嗎?”
“懷瑾此言有理!”蜀王一拍大腿,立刻揚聲道,“來人!”
“王上。”一名侍女屈膝待命。
蜀王抑制不住興奮,“傳寡人話,召叢集臣朝會。”
“王上,這都已經近夜半了,明日再議也不急。”宋初一知道勸阻無用,但聊勝於無。
蜀王微微抬手,一臉正色的道,“寡人一向都是如此勵精圖治,寡人先令人送二位回去休息。”
宋初一抿了抿唇,忍住笑,心道:您是自己睡不著,也容不得別人安睡吧!
心中笑歸笑,宋初一面色還是十分淡然的與莊子一併起身施禮。
一路靜默著走出了大殿,走出蜀王宮,眼見四下無人,兩人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響徹雨夜,引得那些急匆匆趕來的屬臣一陣側目。
笑聲方落,旁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宋初一耳朵微動,這樣的雨夜急奔宮門,必然有大事發生。她挑開簾子向外看了一眼,果見一名著蜀兵策馬疾馳而過,濺起朵朵水花,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夜裡。
“要有戰事了。”宋初一喃喃道。
莊子道,“懷瑾可能猜到是哪國戰爭?”
宋初一沉吟,“巴國要對蜀國開戰了。”
“君不見,楚國大軍壓境,隨時準備鯨吞蠶食?”莊子雖一向不受各國君主重用,他也寄情山水眼,但永遠都是耳聰目明,這世上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