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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兩刻,魏道子返回。他一身玄色廣袖,鬢髮整齊,渾身收拾的清爽乾淨,手裡握著一個一尺長的青黃竹筒。門簾落下時,風攜著雪從背後吹來,剎那間衣袂飄飄青絲飛揚,他氣度猶若清月天霜,仙風道骨渾然不似凡俗之人。
宋初一嘖道,“大師兄,沒想到你收拾起來還真的挺能入眼。”
魏道子一副睥睨眾生的模樣,“不要欲圖染指我,憑你這個色相,我寧死不從。”
宋初一說話大喘氣的接了一句,“但還是拍馬趕不上倚樓。”
“王八犢子!”魏道子罵了一句,撩起袍子直接在屋內盤膝而坐,“你眉心有一道淺粉色的傷疤,倒讓我沒有注意到氣運。”
魏道子從竹筒裡取出筮草放在地上。
宋初一過去在他身側坐下。
卜卦高手一般都選用筮草,很少用龜背,魏道子在這方面的成就顯然比樗裡疾高出幾等,他也就平時為了哄小姑娘芳心才會用龜背卜一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
宋初一再次看見他用筮草擺掛,不由的便想起以前,魏道子吼她:讓你平時不仔細學!瞧你擺的那熊玩意,卜出個鬼來!
卜卦這件事情,真得看天賦,宋初一腦子靈活,觀察細緻入微,但即便後來能夠擺出很像樣的卦,也沒眼力從中看出什麼結果。所以後來魏道子乾脆就放棄督促她學卦,直接同莊子說她這方面資質低劣,完全沒有栽培的必要。
宋初一收回神思時,魏道子已經用筮草在地上擺出了一個大卦陣。閉上眼睛口中唸唸有詞。
宋初一也閉上眼睛,聞著淡淡青草香氣,把自己的心緒歸於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聽見魏道子驚訝的咦了一聲。
宋初一睜開眼,看向地面——屋內明明無風,但那原來有序的筮草竟然變得一團亂!
“怎麼回事?”宋初一道。
魏道子不理她,兀自凝目去觀察那一團亂草。
“你可知……”整整一個時辰之後,魏道子才開口道。“卦不可測天機,不可測方外之事。”
不是不能測,而是想要知道天機和方外之事得擺開祭天地鬼神的大卦,卜卦之人更會因此遭受反噬。
宋初一不是這一方的人。正是所謂“方外”,但即便真的被魏道子發現,她亦不覺得驚懼,“是你手藝不行吧,上次右丞相曾用龜背給我測生死,就很是靈驗。”
“咄!”魏道子抄手蹲在那堆亂草旁邊,斬釘截鐵的道,“便是天機、方外,老子也照樣能能以這一般陣法卜!你該幹嘛幹嘛去。別打擾我。”
此時的魏道子氣勢迫人,他平時好像什麼也不在乎的樣子,但其實某些東西是不容挑戰的,天道也不行!
這等玄之又玄的事,宋初一涉獵不深,只提醒了一句,“大師兄。一切隨緣,莫要強求,我不想你因此出事。”
魏道子揮揮手,“知道知道,一個小小生死卦能把我怎麼著,快滾蛋。”
宋初一覺得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便依言出去,並吩咐所有僕婢只能在門外等候差遣。不得隨便入內打擾。
外面大雪紛飛,宋初一抄手在廊上站了一會兒。
她想起自己的兩次生死卦,上一次樗裡疾能夠卜出來,是因為上一世那個時候她還沒有死嗎?還是因為上次根本沒有關係到生死存亡,所以卦象能夠顯示出來?
那一次宋初一隻是想卜兇吉,沒有想開生死卦。而這次是她主動請求,因為她謀事這麼多年,對危險有一種預感。何況種種跡象表明,贏駟開始動手處理她了。
這是她棋逢對手的第一局,那個敵人不是六國的任何謀士,而是贏駟。
首先,有君臣關係的束縛,她就已經處於絕對被動的境地。
一大塊雪從屋簷墜落,在雪地裡摔的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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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有黑,宋初一便招來僕役,準備馬車去找張儀,而後再去咸陽宮。
宋初一不喜歡這種摸不著底的感覺,所以選擇直面對手。
“先生。”
宋初一聽見聲音,眯著眼睛往雪幕裡看去,一名僕役領著一個身著暗黎袍服的宮人走近。
“太傅,王上召見。”宮人躬身道。
宋初一沉吟,“稍等片刻。”
轉身進屋取了大氅,又吩咐一個機靈些的婢女去左丞相府中打聽秦楚戰事才出門。
到了宮內,內侍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