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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卻不走,往前兩步,低聲下氣地說:“老太太,我答應了是答應了,只是,先別張揚,老太太知道的,薛家那邊……我原是和薛姨太太說過的,現在反悔了,怕她鬧起來。”
王夫人現在簡直是滿頭是包,為了不還林家的錢,只得答應叫寶玉娶林丫頭,可是,薛家那邊,她也是許諾過的,只是用“老太太還沒鬆口”一句話來穩著薛家母女,現在事情變成這樣,等於是單方面毀約,可叫她怎麼有臉見薛家的人呢?說起來,現在孃家人裡面,哥哥們都是不搭理她了,就薛家這妹妹還衛護著她,幫她說兩句好話,現在再把妹妹得罪了,她不是孤立無援了嗎?怎麼會忽然之間形勢大變,她一個呼風喚雨的賈府當家太太,一下子就變成孤家寡人了呢?
賈母睨了王夫人一眼,說:“得了,我只給林丫頭一個人說一聲,叫她放心就好。其餘的人,都矇在鼓裡,你且看著辦,總之,寶玉和林丫頭也差不多到了婚娶的年紀了,早些辦了,早些叫我放心。”
當夜,賈母又令人喚了黛玉來,當做一樁功勞一般將此事告知了黛玉,一臉邀功的表情,喜滋滋地說:“我原說要給你一個交代,可算做到了!你和寶玉打小的情誼,我可都是看在眼裡的,就是寶玉他娘不知好歹,總是跟我犟著,不然早兩年就叫你們成親了!那個糊塗東西!”
黛玉聽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王夫人嫌棄著自己,有著七竅玲瓏心得黛玉豈能不知?只是寄寓賈府,縱然心酸不甘,也只能忍著,因為這裡不是自己的家,哪能隨便發脾氣認真淘氣呢?可是,王夫人既然不喜歡她,現在被外祖母強壓著頭許了這一門親事,就算做成了,又有什麼趣味呢?外祖母在一日還好,若是不在了,沒人護著了,保不定就像孔雀東南飛裡的劉蘭芝一般終將被夫家拋棄!
而且,寶玉的性子那麼綿軟毫無男人的剛性,遇事不過會發脾氣砸東西罷了,真要他護著自己,他才沒有人家璉二哥哥護著鳳嫂嫂的氣度和魄力。如此一想,黛玉心裡先就怯了,有厲害心機深的婆婆,卻沒有剛強的丈夫,再沒有強勢的孃家人護著,這樣的親事敢結嗎?
只是,對著賈母喜笑顏開的臉,黛玉說不出什麼來,只好垂下粉頸,悶悶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因為心裡不暢快,黛玉幾日都懨懨地,只在自己房內看書寫字。叫寶玉擔心不已,連學堂也沒心思去了,託病請假,天天往瀟湘館來“看妹妹做什麼呢。”
黛玉本來喜歡這表哥的溫柔體貼,以前總是和寶釵較著勁兒爭奪寶玉的心,而現在呢,結果出來了,對手被淘汰出局了,黛玉心裡反而沒了那個熱乎勁兒了。再一看寶玉這沒出息的,天天逃課不去,趕來噓寒問暖,只覺得膩煩而已。男子漢大丈夫,當胸懷天下,志在四方,寶玉的眼界就侷限在閨房這一小小的方寸之地,閒情雅緻固然是有的,可惜,閒情雅緻當不得飯吃,而賈府這一向越加頹敗的勢頭即便是局外人的黛玉亦是憂心不已,只有寶玉還恍然不知一般,依舊是玩樂不止,按著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只要府裡有的,橫豎短不到我頭上來”,也難怪大家取笑他,給他取綽號為“富貴閒人”,說穿了,不過就是個白吃乾飯的米蟲而已!
黛玉這一琢磨,越發不喜寶玉了,揹著身子自己寫自己的大字,根本不理他。寶玉倒是會賠小心,就在黛玉的桌子前轉來轉去地,不住聲地贊著:“妹妹如今這字寫得越發好了,我瞅著竟然有幾分顏真卿的風骨!”
黛玉實在煩他,忍不住嗔道:“胡說什麼!沒得叫人聽見了笑話。”
寶玉忙說:“我可不是胡說的,我是有根據的。妹妹這筆劃起落,就和我看到的顏真卿的手筆是一樣的!”
黛玉疑惑地說:“你見過顏真卿的真跡?”顏真卿可是大家中的大家,世人見過其真跡的沒幾個人,倒是黛玉往日的揚州老宅裡有一副顏真卿的真跡,常叫當時還在人世的林如海賞鑑把玩,也就叫當年不過總角之齡的黛玉開了眼界。寶玉又是在哪裡看到的?
寶玉說:“豈止是見過!太太屋裡就有一副呢,珍藏秘斂地收在一個大箱子裡,裡面還有好些寶貝呢。我就奇怪,這樣的好東西不掛出來,只管收著做什麼!”
黛玉心頭大震,一下子從書案前站起,拼命壓制著心底的顫慄,儘量平靜地說:“也帶我去瞅瞅!你知道我原是最喜歡看這些個書畫的。”
寶玉不知內情,見此時黛玉臉色好些了,高興得顧不得了,哪有不答應的?忙說:“好,正巧我才過來的時候,聽說太太今兒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