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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車裡憋悶,要不要出來走走?”
我頷首,由果兒攙扶而出。仰之高山,目不可及。
我低聲吟唱:“南山有臺,邦家之基。 樂只君子,萬壽無期。
南山有桑,邦家之光。 樂只君子,萬壽無疆。……”
我問果兒:“還記得這首曲子嗎?”果兒點點頭,這曲子諸兒曾在生辰宴上為我吟唱,我道:“諸兒祝我壽比南山,原來此處就是南山。那年他送我肥馬輕裘,如今踏雪已死,我這株桃花,怕也凋零得差不多了。南山巍峨千年,又怎是你我可以與之相比的?”
果兒恐我近鄉情怯,安慰道:“公主容貌,十年如一日,並沒有多少改變。”
“只怕變得不是容貌。” 我撫了撫心口,當年將諸兒深藏於此,怕是藏得太深了。
果兒在路邊石頭上鋪了塊布帛,扶我坐下休息,有僕從端來肉乾果酪。姬允也從前面的馬車上下來,遠遠看了我一眼,就扭頭離去。
此處也許沒有多少獵戶,山中野獸並不怕人,一隻狐狸聞見肉香,探頭探腦想要靠近。我扔了一片肉乾過去,它窺伺良久,終於一路小跑,過來取食。小獸叼起肉乾,回過身才跑幾步,就有一支冷箭憑空飛來,直中後心。狐狸應聲倒地,掙扎了幾下,終於死在血泊之中。
我順著箭矢飛來的方向看去,姬允持弓的左手還未放下,僵直地停在半空,冷冷地與我對視。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懷止?
葛屨五兩,冠緌雙止。魯道有蕩,齊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從止?……”
空谷之聲,高遏行雲,不知何處山民諷詠新曲。
姬允聞此唱詞,積羞成怒,指天長嘯:“誰唱此曲?誰唱此曲?給我滾出來!”
“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鞫止?……
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 既曰得止,曷又極止?……”
歌聲始終縈繞不去,姬允忿然舉弓,卻無的放矢。他大吼一聲,當空三箭,折弓而去。
我慢慢收回眼神,尋著狐狸死去的方向,看見草垛之中幾隻幼仔,正嗷嗷待哺。
狐死首丘,果有其事。
身在齊魯之交,進退惟咎,就不知我死後,要面朝何方?
自我離開齊國,十幾年來,早已不記得眼淚為何物,如今目眢心忳,也只有繼續維持著一臉漠然。我輕哼一聲,起身撣了撣裙上塵土,鑽進馬車。這一路之上,都不願再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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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行至爍水,正是我與諸兒離別之所,車隊再次停步。
“公主”,果兒敲我車窗,聲有哽咽。
我挑開窗簾,眼前是一字排開的浩浩車馬,黃旗紫蓋,繡著齊國的皇家圖騰和碩大“姜”字。
姬允率先下車,所帶使臣僕從也陸續列隊,我才從車裡出來,默默站到姬允身後。我抓著果兒潮溼的手心,也不知道是誰冒出來的汗。
面前一支馬隊揚塵而來,領頭一匹黑馬,形似墨騅。馬上端坐一人,英姿勃發,正是諸兒。我心頭撞鹿,像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其勢難擋。
諸兒翻身下馬,環顧一眼,率先抓起姬允的手,熱切道:“原來是妹夫啊,此番長途跋涉,想必辛苦。嘖嘖,幾月不見,怎麼老了這許多?”
姬允怔愣於他的親暱態度,緩緩抽出手,拱拳道:“怎敢勞齊侯十里出迎,實不敢當。”
諸兒輕笑,再次執起他的手,“妹妹、妹夫難得來一趟,我自然要盡地主之誼。”諸兒夾著他的臂膀,領他前行,邊走邊說:“此番請魯侯來,一是為了共結盟好,二來嘛,也是請你喝杯喜酒。周天子欲將女兒下嫁於我。我這幾年忙於政事,一直疏懶後宮。如今年歲也不小了,還是一無所出,說起來也很慚愧。如今能娶到天子的女兒,立為正室,為我打點幕後,添續香火,也算是樁美事。公主出嫁,必有同姓王侯主婚,我想妹夫你為我主婚,是最合適不過的了。不知魯侯意下如何啊?”
姬允被他拽著前行,想必心裡也很疑惑,明明來籤城下之盟,卻被待如上賓。除了點頭應承,也別無他辭。
諸兒較十幾年前已成熟不少,越顯風標不凡。他對姬允,始終彬彬有禮,又一臉坦誠笑容,卻沒有和我說話。下馬的時候,他曾向我點頭致意,但面似秋水,波瀾不驚。還未等我讀懂他眼底深意,他就轉過頭去,再不看我了。
“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