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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不十分聰明的人,不能立刻猜透。往裡走了兩步,只顧看牆上的字,冷不防我的腿被人抱住了,“救命!”地上有人喊了一聲。
地上躺著十來個人呢,抱住我的腿的那位是,我認出來,新學者之一。他們的手腳都捆著呢。我把他們全放開,大家全像放生的魚一氣兒跑出多遠去,只剩下那位新學者。
“怎麼回事?”我問。
“又革命了!這回是圖書館革命!”他很驚惶的說。“圖書館革了誰的命?”
“人家革了圖書館的命!先生請看,”他指了指他的腿部。
噢,他原來穿上了一條短褲子。但是穿上褲子與圖書館革命有什麼關係呢?
“先生不是穿褲子嗎?我們幾個學者是以介紹外國學問道德風俗為職志的,所以我們也開始穿褲子。”他說:“這是一種革命事業。”
“革命事業沒有這麼容易的!”我心裡說。
“我穿上褲子,可糟了,隔壁的大學學生見我這革命行為,全找了我來,叫我給他們每人一條褲子。我是圖書館館長,我賣出去的書向來是要給學生一些錢的,因為學生很有些位信仰‘大家夫司基主義’的。我不能不賣書,不賣書便沒法活著,賣書不能不分給他們一點錢,大家夫司基的信仰者是很會殺人的。可是,大家夫司基慣了,今天他們看見我穿上褲子,也要大家夫司基,我哪有錢給大家都作褲子,於是他們反革命起來;我穿褲子是革命事業,他們穿不上褲子又來革我的命,於是把我們全綁起來,把我那一點積蓄全搶了去!”
“他們倒沒搶圖書?”我不大關心個人的得失,我要看的是圖書館。
“不能搶去什麼,圖書在十五年前就賣完了,我們現在專作整理的工作。”
“沒書還整理什麼呢?”
“整理房屋,預備革命一下,把圖書室改成一座旅館,名稱上還叫圖書館,實際上可以租出去收點租,本來此地已經駐過許多次兵,別人住自然比兵們要規矩一點的。”我真佩服了妖人,因為佩服他們,我不敢再往下聽了;恐怕由佩服而改為罵街了。
第二十三章 妖界的革命“哄”
夜間又下了大雨。妖城的雨似乎沒有詩意的刺動力。任憑我怎樣的鎮定,也擺脫不開一種焦躁不安之感。牆倒屋塌的聲音一陣接著一陣,全城好像遇風的海船,沒有一處,沒有一刻,不在顫戰驚恐中。毀滅才是容易的事呢,我想,只要多下幾天大雨就夠了。我決不是希望這不人道的事實現,我是替妖人們難過,著急。他們都是為什麼活著呢?他們到底是怎麼活著呢?我還是弄不清楚;我只覺得他們的歷史上有些極荒唐的錯誤,現在的人們正在為歷史的罪過受懲罰,假如這不是個過於空洞與玄幻的想法。
“大家夫司基”,我又想起這個字來,反正是睡不著,便醒著作夢玩玩吧。不管這個字,正如旁的許多外國字,有什麼意思,反正妖人是受了字的害處不淺,我想。
學生們有許多信仰大家夫司基的,我又想起這句話。我要打算明白妖國的一切,我非先明白一些政治情形不可了。我從地球上各國的歷史上看清楚:學生永遠是政治思想的發酵力;學生,只有學生的心感是最敏銳的;可是,也只有學生的熱烈是最浮淺的,假如心感的敏銳只限於接收幾個新奇的字眼。假如妖學生真是這樣,我只好對妖國的將來閉上眼!只責備學生,我知道,是不公平的,但是我不能不因期望他們而顯出責備他們的意思。我必須看看政治了。差不多我一夜沒能睡好,因為急於起去找小藍,他雖然說他不懂政治,但是他必定能告訴我一些歷史上的事實;沒有這些事實我是無從明白目前的狀況的,因為我在此地的日子太淺。我起來的很早,為是捉住小藍。
“告訴我,什麼是大家夫司基?”我好象中了迷。
“那便是人人為人人活著的一種政治主義。”小藍吃著迷葉說。“在這種政治主義之下,人人工作,人人快活,人人安全,社會是個大機器,人人是這個大機器的一個工作者,快樂的安全的工作著的小釘子或小齒輪。的確不壞!”
“妖界上有施行這樣主義的國家?”
“有的是,行過二百多年了。”
“貴國呢?”
小藍翻了翻白眼,我的心跳起來了。待了好大半天,他說:“我們也鬧過,鬧過,記清楚了;我們向來不‘實行’任何主義。”
“為什麼‘鬧過’呢?”
“假如你家中的小孩子淘氣,你打了他幾下,被我知道了,我便也打我的小孩子一頓,不是因他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