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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的馬刀跌墜在地,丁零當啷,然後直接坐倒在地,第一次經歷過這種烈度的廝殺和戰場,他已經有些脫力了。
他看到前面染血的大秦大夫扭過頭來,神色平淡,道:
“害怕嗎?”
老者大口喘息著,剛剛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幾乎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現在強壓著的恐懼浮現出來,甚至於有些腳軟,不知道是笑,還是在罵道:
“害怕啊,小子!”
“我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要陪著你在這裡瘋嗎?這可是軍陣啊……正面衝過來,你是傻了嗎?”
“老夫為何要陪著你這樣瘋啊!”
聲音頓了頓,老者卻又突然笑起來,呢喃道:
“不過,這樣也不賴,瘋子嗎?我差不多知道你們兩個人的話了,死水,死水,原來安息的江湖中,就是缺少這樣子不害怕那些貴胄強權的瘋子麼?”
“不過,無論如何,我們算是贏了吧。”
“既然這樣,趕快走吧。”
呂關鴻支撐著身軀打算起來,前面突然伸過一隻手來,老者愣了愣,然後看了前面那冷著臉的大夫一眼,忍不住露出笑意來,抓住那隻手,手掌沉穩有力,將他直接拉地站起身來。
呂關鴻站直身體,哂笑道:
“沒有想到你居然也會做出這事來。”
王安風道:“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呂關鴻愣了愣,看著前面理所當然的大秦人,突然間有種鼻子發酸的感覺——相知相交六十年的師兄打算要他的性命,而一開始彼此利用的這個‘陌生人’卻和自己同生共死,著實可笑可嘆。
老者偏過頭去,故作掩飾,哈哈大笑道:
“你小子也會這麼矯情的嗎?”
“不過,你已經這樣說了,那麼咱們便是朋友了……沒有想到,老夫已經快要入土的年紀裡,竟然會認識你這樣的一個年輕瘋子當朋友。”
“遲早要被你小子害死!”
他是個謹慎小心的人,是個惜命的人。
可是這個時候提及一直避諱的死亡,心胸中卻彷彿有洶洶燃燒的火焰,彷彿喝了一整天的烈酒,豪邁湧動,居然沒有半點的害怕,反倒微醺欲醉。
王安風笑了,然後強調道:
“你不會死。”
呂關鴻便要反駁他,巴爾曼王的大軍隨時都可能會出現在這裡,他們兩人身上的血跡根本無法清除,已經沒有幾天的日子可活了。
兩人的坐騎現在已經來到了他們兩個身邊,就在這個時候,王安風的右手突然抬起,在老者的身上連點,呂關鴻毫無防備,直接被點了穴道,僵在原地。
老者一怔,道:
“你要做什麼?!風梧?”
呂關鴻眼中的風梧是個冷酷無情,只愛診金的傢伙,但是這個時候,他看到前者居然笑了一下,然後道:
“我先前說過,安息的江湖,就像是一潭死水。”
“可我見了你卻覺得,這死水般的江湖中,倒也有它的可愛可救之處。”
溫和的語氣讓呂關鴻的心裡突然間狠狠地一顫,不知怎麼得,有些堵得發慌,想到了青年剛剛說的話。
他說,你不會死。
王安風微笑了下,神色坦然。
赤色瘦馬安靜站在他的旁邊,老者被他放在了猛虎寬闊的背上,直到這個時候,仍舊掙扎道:
“你要做什麼?!”
王安風上馬,安靜地講了一句話,胯下赤馬長嘶,彷彿一團火光,朝著遠處而去,老者掙扎,猛虎呼嘯,帶著他朝著遠離這裡的方向奔去。
呂關鴻本就是負傷脫力的狀態,心神激盪之下,竟然昏迷了過去,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方才悠悠轉醒,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冬日悠遠安靜的天空。
茫然之間,旁邊探出一個腦袋來,是個年輕人,神色古怪道:“沒有想到,你們竟然真的能夠從那樣的陣勢裡頭衝殺出來,厲害,厲害。”
“不過,那個什麼傢伙怎麼沒有和你一起?”
“他是一個人跑了嗎?”
呂關鴻的思緒迴轉,霎時神色大變,猛地掙扎起來,一下推開了眼前的青年,沒有人想到,這個時候他竟然還能夠爆發出那麼大的力氣來,阿頓一時沒有什麼準備,給推了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然後略有惱怒喝罵了兩句,看到那老者奔出,躍上了猛虎,急急催促,猛虎長嘯,縱然是不願意,也不會違逆主人的意願,躍起朝著一側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