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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太學唸書,太學出來按照規定就會有能力去做官。
而且這個大貪官要價狠重。
世家中沒本事得了舉薦的人,並不介意從這裡得一個門路,富商們也同樣,也因此才令這府邸裡的官員沒有被攆出去,不過朝堂上已經鬧了許多次,一次鬧騰地比一次大,就是沒能把這個貪官掀倒。
百姓們心裡面也就更恨,恨地磨牙。
天色漸漸亮起。
姜守一穿上衣服,未曾去驚擾自己的妻子。
去了側房做了些簡單的飯食,原本的廚娘聽說他是個貪官之後要了很高的價錢,他實在是出不起,只好將那名廚娘辭退,順便得了個鐵公雞的外號,想來後世應該會有他的記載,大秦姜守一,大貪大富,一毛不拔。
他想到這一點事情反倒是忍不住笑了下。
擔心驚擾妻子多睡會兒,連忙捂住自己的嘴,找了個地方坐下,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捲上寫的是那位夫子當年的言行。
其實夫子本人並不曾著書立說,老人認為道理應該言傳身教,文字並不能夠容納道理,也無法闡述道理,只會留下讓人故作玄虛解釋,誇大扭曲的空間,只是後人覺得若沒有文字記載,可能會遺失許多,才自作主張留下老人言行。
而今經注已經比起老人的話多出百倍不止。
可真正的道理都很簡單,比如飲食,比如讀書和思考。
比如有教無類。
過了兩刻時間,身後穿著青衣的女子才走出來,冬日的天氣是越來越冷了些,她為姜守一披上衣裳,姜守一反手輕輕握住女子的手掌,另一隻手握著書卷,微笑道:“吵醒你了?”
女子輕輕搖頭,只是道:“冬日更深,現在更苦寒了些。”
姜守一笑了笑,牽著自己手掌,看著旁邊寒梅,輕輕道:
“我要做的事情有些亂來,你跟著我,怕是……”
秀麗女子笑道:
“你是想要再如年前那樣,故意裝出來縱情聲色,想要將我氣走?”
“不要做這樣的夢了,當年在學宮中,你可不如我的,更何況當年成親時候,你說一生是我,富貴是我,貧賤是我,生死亦是我,不離不棄,莫不是要打算違約?”
姜守一啞然失笑,道:“我輩應當一諾千金,可這句話說出去的時候我想著的是全天下金子都拿來,我都不會換,要是你要走的話,我一定死死抓住不要你走出門去。”
“只是這一次……罷了,這一次雖然已經將事情準備好,但是現在時機仍舊還不到,世家和皇朝的衝突仍舊未曾徹底展開,千百年世家,便如同一座高牆,典籍大多在他們手裡,武功也在他們手裡,官員大多出自於世家之中。”
“前朝曾禁止世家結黨,可他們雖然退出朝堂,仍舊是天下士林黨首。”
“長此以往,天下哪裡還是百姓的天下?百姓終其一生,大多隻是行屍走肉,只知道躬耕農田,或許在世家眼裡,百姓如此就可以,可以吃飽,穿暖,可我覺得還不夠好。”
書生臉上微笑很柔和,輕聲說。
“我只是希望,有一天,他們最少能夠寫得出自己的名字。”
“奢侈些的話,便希望他們也能走遠些,看的也多些。”
“若有人能站在我面前,腳底還有泥土,斥責我姜守一滿篇胡話,他自己的道理更好些,我會想大笑著請他喝酒,姜守一此生無憾了。”
“可是這很難。”
“是難,世家多年經營,哪裡是一朝一夕能夠打破的?可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我微不足道。願意主動做這一個打入世家長堤的長釘,最多一二十年,再無法壟斷書籍文字的世家,便會搖搖欲墜,只是現在,還不是時機。”
姜守一牽著妻子的手,平緩看著遠空,聲音漸漸低下去。
沉默了很久,突然道:
“若是,若是時機已到,而那長堤仍舊還不曾出現這一道裂縫,我……”
他聲音頓了頓,轉口笑道:
“我想,我輩讀書人,應當不至於如此。”
女子輕聲道:
“你品論史書,總說很多人都太天真了,你現在不也如此?”
姜守一笑道:“因為我始終還是覺得,無論哪一個時代,天下人心終究不死,而我道不孤。”
“那若你猜錯了呢?”
“不過一死。”
“一死以開天下。”
“陛下不會放過我開啟的那一絲局面。”